次日继续赶路时,马车从两辆变成了一辆。
沈沅狐疑:“另一辆马车呢?”
“昨夜雷雨,马受了惊,不知带着车跑去了何处。”慕子晏道。
他眸的形状极好看,瞳仁浮沉若有光,哪怕睁着眼说瞎话,也全然不会叫人觉得是在说谎。
沈沅挑眉,并未信他:“按照陛下平日的性子,该把负责栓马的侍卫重打五十大板才是。”
慕子晏的目光,落在了身旁的侍卫寒夜的头上。
寒夜眼珠子左转右转,绞尽脑汁解释:“陛下已不是之前的那个陛下,阿沈沅小姐,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
沈沅淡淡地看着他,不置可否。
寒夜连忙转了话头:“阿沈沅小姐,前头就是一线天了,一线天地势险峻时不时有山石跌落,您与陛下同乘一辆马车不必分散,到时我和众侍卫更好护送!”
沈沅虽不愿,但一时间也没有别的选择,毕竟另一辆马车已不知所踪。
上了车,她才发现里头不知何时多了张茶桌,狭小的空间愈发显得拥挤,并坐不下三个人。
于是,阿月便只能与侍卫同行。
沈沅身旁没了阿月这个丫鬟,慕子晏心中莫名熨帖。
“母妃托我将这个交给你。”他将一物放到二人面前的桌上。
那是个红木雕花的小盒,配有小巧玲珑的黄铜锁。
打开来,盒子里铺着柔软红色锦缎,有一玉镯静静躺在锦缎上,满绿飘花水灵透光,一看就知绝非凡品。
沈沅临走前给晴岚留下了一个亲手绣的香囊,她没想到晴岚会给自己备这么重的离别礼:“这我不能收。”
“你若不收,可亲自去蜀州还给母妃。”慕子晏道。
沈沅合上红木小盒的动作一滞。
她从不知道慕子晏是个如此无理取闹的人,转念一想,懒得与慕子晏再做纠缠:“那就劳烦慕容公子替我收好,有朝一日,我会回蜀州将这镯子还给姑姑。”
“好。”慕子晏答应下来。
他知她心中有恨,不奢望她这么轻易把恨放下。
车马不多时就行至了一线天,周围皆是悬崖峭壁,一线天处在两方悬崖之间。
行在其中抬头望去天空窄如一条细线,果然地如其名。
沈沅从马车中往外望,忽见悬崖上似乎有道黑影。
因隔得太远,看得不甚清晰。
正诧异何人会攀上那般危险的峭壁,头顶突然传来轰隆声响,定睛一看竟是一块巨石由远而近正朝马车滚落下来。
除却那巨石,还有无数大小不一的山石,一时间纷纷扬扬如冰雹。
却比冰雹更可怖!
马匹受了惊,纷纷嘶鸣撅蹄,马车一阵剧烈震荡,二人一同从车中摔落,而那巨石已近在咫尺。
慕子晏不假思索将沈沅扯入怀中:“不要乱动!”
话音未落剑已出鞘,寒芒闪烁的剑尖直至山石。
分明是以卵击石的举动,沈沅几乎已笃定自己今日要命丧于此,来不及鄙恨自己要与仇人死于一处,却见那剑气竟已贯穿山石。
霎时间石块四分五裂,黄尘漫天。
有什么落下,遮住了她的眼帘,也隔绝了那浓厚的灰尘。
那是一件尚有余温的玄色外袍。
护在她身前的慕子晏闷哼,身形忽而轻颤。
沈沅来不及回过神,就见他的玄色外袍上悄无声息渗出了无数血痕,一团团那么鲜红刺眼。
她的心猛然缩紧:“慕子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