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温柚早早起床洗漱，换上白衬衣黑长裤，为了显得自己更稳重，还特意翻出一副黑框眼镜戴上。
一切准备就绪，刚要出门，手机突然响了。
“温小姐，实在抱歉，我们公司暂时没有空缺职位，今天您的面试已经取消了。”
“……哦，好……没关系。”
挂断电话，来不及反应，第二家公司竟然也打来以同样的说辞取消了她的面试。
倒没有很失落，只是觉得奇怪。
她推开房门，想去厨房做早饭，却看到沈砚初穿着一身浅灰色的居家服站在灶台边煎培根。
“早上好，沈太太。”
慵懒的男声和咸香的味道一同飘荡在空气里。
男人扭过头，看到她的打扮后，挑起一边眉毛，“会计就得打扮成这样？刻板印象要不得啊，沈太太。”
他把两片培根肉分别放进两个盘子，里面已经摆好了煎鸡蛋和烤面包片，然后端起盘子往餐厅走。
温柚丧眉耷眼地跟在身后，“我暂时做不了会计了，那两家公司今早同时取消了我的面试。”
对方放下盘子，把她摁在座位上，塞了副刀叉给她，才慢条斯理地坐到对面，托着下巴悠悠地张口，“你要不要做点别的？”
一下子被问住，温柚发怔地摇摇头，实在想不出自己还能做什么别的。
这时，沈砚初的手机响起。
他把手机轻放在桌上，打开免提。
里面传出一个爽利的女声，“沈总，我现在急需一个今晚能替我在青夜驻唱的人，你有合适的人选吗？”
温柚记得她，是青夜酒吧那个长相明艳的驻唱歌手辛陌。
她的音色很特别，音域也很宽，正是温柚羡慕不来的那种。
沈砚初优雅地把一块鸡蛋送进嘴里，淡声回道：“没有。”
电话里立刻响起一阵剧烈的咳喘声，听上去很痛苦，“咳咳咳！你神通广大帮忙想想办法吧，我生病了，今晚实在唱不了，现在都找不到人替我……咳咳咳！”
沈砚初突然抬头，正好迎上温柚的眼神。
吓得她慌忙低头啃面包，装出一副什么都没听见的模样。
男人只轻笑一声，便神色冷漠地耸耸肩，“我没办法。”
辛陌依然在咳，听着快把肺咳出来了，“咳咳咳！这个月我已经请过两天假了，再请假一定会被开除，到时候连房租都付不起！咳咳咳咳咳！”
“那你流落街头吧。”说完，沈砚初伸出食指准备将电话挂断。
一只白皙的小手先一步挡在眼前，温柚的声音小到听不清，“或许我可以帮忙。”
“你确定？”
“……”
她不忍心看辛陌无家可归，可一想到要在大庭广众之下唱歌，就紧张到抠虎口处的伤疤。
而且，她的嗓音条件……录视频玩玩可以，真正的表演能做到吗？
得不到回应，电话里的辛陌呜咽着抽泣起来，边哭边咳，听着可怜兮兮，“我肯定会被开除的，咳咳咳！没有住处，没有家，没有钱，我会病死在街头，咳咳咳！”
内心深处最柔软的部分被彻底攻防，温柚咬咬牙，一脸凛然，“我确定，我可以去青夜替辛陌唱歌。”
空气中有两秒的安静，辛陌的声音变得精神百倍，“太好了！就这么定啦！”
说完迅速把电话挂断。
“……”温柚觉得哪里不对劲，但是又说不出来。
不过答应别人的事总要努力去做才好。
沈砚初离家后，她先叫来同城速运，把金锁寄到封景行公司，随后拿出吉他，开始练习晚上要唱的歌。
为了万无一失，她挑选的歌都是按自己的嗓音条件改编过的。
饭菜有沈家大宅的阿姨送过来，所以不用做饭，也不用做家务，原本总是不够用的时间突然变得宽裕起来。
不止练好了晚上驻唱的歌，还有时间改编一首老歌，弹唱、录制、剪辑一气呵成，直接发布到网上。
做自己喜欢的事，就像在和自己的灵魂对话，充实又满足。
时间仿佛流逝得更快了，一晃就来到傍晚。
沈砚初下班回家，以驻唱要穿的好看为由，怂恿她换上新买的白色泡泡袖连衣裙。
两人吃过晚饭，开车前往青夜酒吧。
温柚还是不习惯裙子的长度，时不时地用手拽一下，“沈砚初，我穿这样真的好看吗？”
“你不相信我可以，但魏怀安是去过米兰时装周的设计师，难道你连他也不信？”
她点点头，暂时同意了这个说法，可刚一踏进酒吧，整个人又紧绷起来，脑子里嗡的一声。
上次来也没觉得客人这么多啊？
真的要在这么多人面前表演？万一搞砸了怎么办？
“沈砚初，我现在打退堂鼓还来得及吗？”话音未落，她的脚已经在往后退了。
辛陌突然从角落里窜出来，一把抱住她的肩膀，“温柚！我的大救星！幸好有你，否则我……咳咳咳！你不会反悔的，对吧？咳咳咳！”
温柚垮着脸，下意识地把吉他搂紧，“我、我不反悔，你放心。”
“那就好！”辛陌拉着她往小舞台走，“我跟你说，一会儿你唱的时候呢，把台下面的人全当萝卜就行，你喜欢白萝卜还是胡萝卜？”
“萝卜？”温柚往客人中间看去，想象着一个个画着五官的萝卜坐在下面，扑哧笑出声。
“你看，不紧张了吧？谁会对着萝卜紧张呢。”说着，辛陌朝沈砚初使了个眼色。
沈砚初用唇语道句‘谢谢’，转身去座位上和方霖汇合。
“温柚真的会唱歌？”方霖好奇地瞪大眼睛。
他没心思理会，视线牢牢地钉在角落里那个小小的舞台上。
女孩抱着木吉他被昏黄的灯光温柔包裹，白色的裙摆染上光晕，仿佛被发光的小精灵围绕，美好的如油画一般。
白皙的指尖轻触琴弦，流淌出淡淡的旋律。
虽然歌曲简单低缓，但她的声音甜美清澈，好似山涧里的清泉。
周围的世界在这一刻彻底消失，只剩她熠熠生辉的模样和飘荡在空气中的弹唱。
是啊，她真的会唱歌。
今天过后，她再也不会害怕在外人面前唱歌了。
一连唱完三首，有客人自发鼓掌。
温柚乖乖地鞠了一躬走下台，整张脸红到滴血，像颗饱满的小苹果。
没想到真的有机会在公开场合给别人唱歌，而且是唱自己改编的歌。
一种前所未有的成就感将她彻底淹没。
台下的方霖朝她挥挥手，她小跑着迎过去，却只看到方霖一个人。
“沈砚初去找酒吧老板了，一会儿就回来。”对方帮她拉开椅子，煞有介事地说道，“温柚，我觉得你唱歌的风格有点儿熟悉，我好像在哪儿见过。”
温柚猜到他可能看过蜜果甜甜的视频，但她不愿张扬，只是笑笑没有说什么，内心还沉浸在表演结束的兴奋当中。
方霖没追问，大大咧咧地招待她，“我给你点了饮料，一会儿服务员会拿过来，你润润嗓子。”
“谢谢。”
“甭客气，我去趟卫生间。”
方霖离开座位不久，果然有位服务员端来一杯饮品，“小姐您好，长岛冰茶，请慢用。”
温柚接过来，透过玻璃杯看到褐色的液体，透明的小气泡漂浮在冰块周围，样子很像冰红茶，不禁舔了下干涩的唇瓣。
确实有点儿渴……
这应该就是给她点的饮料吧？
尝试着抿了一口，喉感温润，有酸有甜，还带着丝丝苦涩，味道也很像冰红茶。
于是，她放心地大口喝起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