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腾了半个晚上，沈妙音睡下已经是后半夜。
她睡得很香，日上三竿还迷迷糊糊地不肯起床。
花影蹑手蹑脚进了屋中，轻轻拉开轻纱，凑到沈妙音耳边，低声道：“小姐，该起了。”
沈妙音低声嘟哝两句：“还早呢，不想起。”
她翻身准备接着睡。
“小姐。”花影不依不饶，“高公子来了，在前厅等着要见您。”
话音才落，刚才还睡意朦胧的沈妙音一个翻身，赫然坐了起来。
她双眼瞪得溜圆，猛地别过头，瞧向花影：“他来干什么？”
花影退回去几步，轻声回答：“高公子说昨天是他一时冲动，想要和您道歉。夫人的意思是，您和高公子的事情您自己决定，她不好插手，也在前厅等着您呢。”
沈妙音银牙微咬，两腮轻动，嘴里发成不屑的冷哼声：“给我更衣。”
她很快收拾妥当，带着花影一道儿来了前厅。
还不等沈妙音进屋，高万杰提着袍角迎上前：“阿音，你总算来了。”
他伸手便要拉沈妙音。
沈妙音后退一步，一记冰冷的眼刀已经落在高万杰身上。
她神色冷漠，直勾勾盯着高万杰：“该说的话，昨天我都说了。你还来干什么？”
高万杰无比尴尬，探出去的手都停在半空，手指局促地摩挲几下，终于垂下胳膊。
他嘴角抽动几下，想要挤出笑容都以失败告终。
沈妙音狠剜高万杰两眼，冷哼一声，迈着秀步扬长进了厅内，对余凝阳行过礼，立于厅内。
高万杰匆匆跟上，嘴一刻也不停歇：“阿音，昨天在宫中是我一时情急失言了，你生气我也能理解。你打我骂我想怎么样都可以。”
高万杰挡在沈妙音面前。
他一双眉心紧锁，垂下脑袋，眼皮一抽一抽，瞧上去无比可怜。
半晌，高万杰才小心翼翼地望向沈妙音：“只求你千万不要丢下我一人。阿音，我对你的心日月可鉴……”
高万杰说着，已经举起右手，竖起手指就要发誓。
他那些张嘴就来的誓言，沈妙音都快背下来了
沈妙音即刻抬手，拦住高万杰，冷冷地道：“毒誓就不必了，你敢说我都不敢听。”
高万杰后边的话被堵在喉咙里，半张着嘴，半晌一个字也说不出。
以前只要他一发毒誓，沈妙音马上会心疼地捂住他的嘴，不管他做了什么都会原谅他。
可是这一次，沈妙音的反应未免有些太冷淡，冷淡到高万杰心中不安。
沈妙音侧目睥睨高万杰一眼，思忖片刻，才道：“有个人我想让你见一见。”
高万杰怔愣：“什么人？”
沈妙音冲着院中喊道：“花影，去请。”
不多时，花影怀抱一个孩子快步而来，身后还跟着踉踉跄跄的沈安阳。
一进厅内，花影将孩子放下，轻推他后腰。
那孩子虎头虎脑，手指搭在嘴里，时不时吸溜两下。
他一双眼睛黑漆漆圆溜溜，正目不转睛地盯着高万杰。
高万杰本能后退，眼神躲闪，四下环视，根本不敢和孩子对视。
沈妙音将他所有举动尽数收于眼底。
她漠然冷笑，大步上前，在孩子身旁站定：“这是二房前段时间收养的孩子，叫虎儿。”
说话之际，沈妙音还特意瞥向沈安阳。
她面色发白，立在正厅门外，嘴角微颤，头都不敢抬。
沈妙音收回视线，蹲在虎儿身旁。
小家伙别过脑袋，扑闪双眼，盯着沈妙音看了几秒，嘴角一扬，竟露出一个灿笑。
上一世，沈妙音就是被他这样的笑容打动，才将他收为养子。
没想到最后却听到那样的话。
沈妙音侧过头，不去看虎儿的笑，反倒是抬手指向高万杰，低声询问虎儿：“虎儿，你认识他吗？”
闻言，沈安阳和高万杰同时愣住，二人仓皇的目光顿时对在一起。
沈安阳忙冲了进来，伸手就要去扯虎儿。
沈妙音侧身挡住，按住沈安阳的手腕，顺势将她推开几步，冷声道：“沈安阳，你干什么？”
“阿音，”沈安阳急得面色如土，“虎儿不过是个乡野长大的孩子，怎么会认识高公子这样的贵人？他年纪还小，别吓到孩子。”
说着，沈安阳对虎儿挥挥手：“虎儿，快过来。”
不想，虎儿却根本不理会她，反倒是直勾勾地看向高万杰
他歪着脑袋，嘴唇在手指上吧嗒吧嗒地吮吸。
好一会儿，虎儿才突然瞪大眼睛，哎呦一声：“爹爹。”
虎儿说完，竟摊开双手，直接奔到高万杰身下，一把抱住他的腿，扬起脑袋，眨巴眼睛盯着高万杰。
厅内气氛瞬间凝固。
半晌，余凝阳才指着虎儿，不可思议地瞧向高万杰：“他……他叫你什么？”
不等高万杰答话，虎儿探出脑袋，望向余凝阳：“娘亲教过虎儿，他是我爹爹。”
虎儿一脸等待赞赏的表情，望向门口早就抖如筛糠的沈安阳。
她满头大汗，脸色苍白，垂着脑袋，帕子都快被搅成碎片。
啪－－
余凝阳拍着桌面站起身，指向高万杰，厉声呵斥：“高万杰，你给我说清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沈妙音担心她骤然得知真相太过气恼情绪难平，忙挽住余凝阳的胳膊，轻轻摩挲她的后背，帮她顺气，顺便低声道：“娘亲不要动怒，气坏了身子不值当。”
余凝阳气得眼前发黑，还是拍动沈妙音的手背，示意她自己无碍。
沈妙音这才掀起眼皮，看向高万杰：“高万杰，这孩子口口声声唤你一声爹爹，你难道就没有什么想说的吗？”
她意味深长瞥向沈安阳。
沈安阳也正心怀期待地看着高万杰。
沈安阳心中暗自期待，既然事情已经闹到这样的地步，说不定高万杰会索性承认了他和自己的关系。
虎儿抱着高万杰的腿，来回晃动，嘴里还不住嘟囔：”爹爹，你怎么不理虎儿啊？爹爹。“
突然，高万杰一把抱起虎儿，眉心紧锁，扫视余凝阳和沈妙音。
顿了片刻，他大步流星，径直往沈安阳面前走去。
高万杰左手抱着虎儿，很快到了沈安阳身前。
沈安阳扬起脑袋，眉眼闪动，泪花眼看就要飚出来。
看来自己没有看错人，高万杰的确打算当众承认他们的关系。
沈安阳心中欢喜，手已经伸了出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