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凌静怡
简介:“他能给钱,出的钱够二弟读完大学,能给家里添米添油。他还给了张肉票,家里不是很久没肉吃了吗,嫁就嫁吧。再说了,爹总不至于害我,爹让嫁就嫁了呗。”晚上,凌父凌母回来时,在饭桌上,凌静怡和凌父吵了一通。凌静怡无比气愤,“二哥缺学费,你就把大姐嫁一个陌生人!你简直在卖女儿!”凌父脸色发青,“我养大了你们,嫁人就该听我的!”凌静怡顶撞:“嫁不嫁人是我们的事,为什么要逼迫人?你怎么不自己去嫁?再说了,二哥缺学费又不一定要大姐嫁人!我也可以想办法啊。”
大姐嫁人了,猝不及防,非常突然。让凌静怡愕然。她是下班后的路上,听到村民一路议论,才后知后觉知道。
“姐,路上大家都说你嫁人了,真的假的?”凌静怡忙忙乱乱地推门而入。
大姐神色淡淡,有条有理地收拾衣服,鞋子、梳子等日用品。她的个人物品少得可怜,一个小木箱子就能装完。时值傍晚,凌父凌母还在亲戚家唠嗑,尚未归家。
“恩,明儿准备去领证了,领完后就要去男方家住了。”大姐面容平静如水,仿佛领证嫁人就和吃饭一样寻常。
大姐清浅的嗓音,在四十平方米不到的土房内,显得格外清冷:“家里缺钱,二弟需要学费、生活费,但你姐夫给得起彩礼,就嫁了。”
凌静怡:“......”她一颗心沉沉坠落,如小石子跌落悬崖,深不见底。
又是因为二哥!
因为他,所以小学毕业的大姐就辍学,小小年纪就开始又当爹,又当妈,独自照顾二哥这个小拖油瓶;她则被扔给奶奶带,奶奶也不上心,随便喂口米糊糊都不错。而现在,大姐又要被迫急匆匆嫁人,酒席都没摆就领证。
凌静怡忧心:“那你嫁的人是谁?我认不认得?”
“和新县人,叫何勇,现在也在县机关单位工作。你不认得也正常。”大姐不停手,仍在装着物品,“他娘早逝,他爹也病着,盼着儿子讨老婆。”
凌静怡脑海里乱糟糟的,这是上辈子没有发生的事。上辈子大姐没有嫁那么早,嫁的是镇上开小卖部的个体户,而不是县里的机关干部。但出嫁那天,她眉眼带笑,嘴角一直上扬,没有停过。
从世俗意义上看,大姐嫁了城里的干部,对于她们这种村里的女孩而言,已经很好了。但是轨迹变动如此之大,凌静怡不禁有些担忧。“姐,你们怎么认识的?好突然啊,这么大的事都瞒着我。”
大姐凌姝回想了一下,她也觉得很突然。她和何勇仅认识不到一周。她五官、体态都还不错。但是在风吹日晒下,她的皮肤难免有些粗糙,暗沉发黄,不均匀。
但是,连续吃了小妹带回来的水蜜桃后,一个多月下来,皮肤日益嫩滑。她原以为是自己的错觉,但身旁的人也时不时夸她,长相又比前些日子水灵。
前些日子,二弟来信说,又要交春季学费了,缺钱了。凌父愁得抽了几天烟,又厚着脸皮,提着鸡蛋去找村支书。没过多久,到需要去镇里汇报工作情况时,村支书便叫上她一块儿,也是在会上,她认识了何勇。
何勇是村支书的远房亲戚,人如其名,果然很勇。会议一结束,他就主动过来找她,开门见山说,对她有好感,想和她处对象。
刚认识第一天,何勇就把自己家庭情况说得一清二楚。他家中共三口人,母亲早逝,父亲卧病在床,小弟在工农兵大学读书。父亲唯独对他放心不下,殷切盼着他成家。
星期天何勇便提着厚厚的包裹上门,找凌父谈了一下午。小妹凌静怡不在家,她最近回家没有往常勤快,不知道跑哪里去了。凌母到河边洗衣服,家里只有她和凌父。
谈完事后,何勇春风满面地出来,跟她告别。凌父抽着旱烟,把她叫过去私谈,告诉她,乖囡,这门婚事打着灯笼都找不到,就他了,别挑了。
凌姝对他虽然没有多大好感,但也没有恶感。凌姝是个很孝顺的女孩,她总是下意识服从父母的话,说东不敢往西,从未忤逆过父母。
“乖囡”这个称呼,既赞美了她,也拴住了她。从小到大,她一直规规矩矩,按照父亲说的诸多要求去做:要听话、要乖;长姐为母,不要读书了,好好带弟弟......父亲是一家之主,母亲从来都遵从他的指示。
“姐,他人品怎么样?”凌静怡又追问。经历了上辈子,凌静怡更看重人品,人品不行,有钱没钱都是烂人。
“你喜欢他吗?”凌静怡心急如焚,一连抛出两个问题,杏眼里满是忧色。
寂静的沉默在屋内蔓延。天色已接近黄昏,麻雀在屋檐上叽叽喳喳地叫着。暮色沉沉中,听到小妹天真的话,大姐回过神,她唇边绽出一丝苦笑,刚认识不到三天的人,还不熟悉,又能有多喜欢呢?
大姐说,“静妞,世上那么多对夫妻,不是每一对都要因为喜欢而结合的。我们家穷,顾不了这么远,嫁个能搭把手、过日子的人就不错了。”
“他能给钱,出的钱够二弟读完大学,能给家里添米添油。他还给了张肉票,家里不是很久没肉吃了吗,嫁就嫁吧。再说了,爹总不至于害我,爹让嫁就嫁了呗。”
晚上,凌父凌母回来时,在饭桌上,凌静怡和凌父吵了一通。
凌静怡无比气愤,“二哥缺学费,你就把大姐嫁一个陌生人!你简直在卖女儿!”
凌父脸色发青,“我养大了你们,嫁人就该听我的!”
凌静怡顶撞:“嫁不嫁人是我们的事,为什么要逼迫人?你怎么不自己去嫁?再说了,二哥缺学费又不一定要大姐嫁人!我也可以想办法啊。”
凌父鲜少被孩子顶撞,更是怒急,“你能想什么办法挣钱,不用家里养都不错了。再说了,嫁城里有什么不好?难道要你姐嫁村里,然后像我一样面朝黄土背朝天!”
凌静怡还是替大姐不平,“那男的是什么样的人都不懂,就这么稀里糊涂把大姐嫁过去,我怎么能放心?”
凌父生气得鼻孔张大,青筋暴起,“你还有理了是吧?说一句你顶一句!那男的有什么不好?城里干部!多少女的抢破头!你姐能嫁他城里干部,那是掉进金窝了,头上没婆婆,公公眼看也活不了多久,嫁过去那是在享福!”
凌父怒气冲冲,“凌静怡我告诉你,不光你大姐这样,你也是!别给我嫁个穷小子!免得婚后哭着过来向娘家讨钱,丢人!”
不等凌静怡反驳,凌父便摔碗回房,大力地关上了门。凌母期期艾艾地过来打圆场,“静妞,别气你爹,你大姐嫁城里多好。”
“再说了,嫁村里,万一嫁个不心疼人的,把她当物件一样,到时候又要下地种田,又要操劳家务,还要侍奉公婆。嫁人总得图点什么。不是吗?”
凌静怡感到心里像塞了被水淋湿的棉花一样,发堵。
凌母也走了,忙着回房安慰凌父。饭桌上只剩姐妹俩。大姐抱了抱妹妹,“静妞,我知道你为我好,别为我和爹娘吵架了。算了,我迟早也要嫁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