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媛媛也没为难她,只和她交换了手机号,告诉她改变主意了就给自己打电话。
过完了年,天气开始变暖,这天陆宁拿了工资,第一件事就是去商场里给女儿买春天可以穿的外套,几家对比,陆宁最后挑了个红彤彤的,看着很喜庆,她转了两趟公交车去陈丽家,在门口敲了很久都没人开,陆宁打电话过去,也没人接,陆宁把耳朵门上,突然听到里面有争吵声,正当她不知道该走还是留的时候,门突然从里面开了。
陈丽头发凌乱,眼睛发红,陆宁小心翼翼地问她:“你们吵架了?”
陈丽看见是她,没什么好气:“你怎么又来了?”
白眼看多了,陆宁都习惯性忽略了,她举起装衣服的小袋子和装奶的密封袋,“我来看看孩子。”
陈丽一把拿过袋子,把衣服从里面拿出来,前后看看,又摸摸料子,撇了撇嘴,“这着衣料太粗糙了,怎么给孩子穿啊?穷酸死了,我们不要!”
说着把衣服扔了出来,陆宁赶紧接住,解释道:“不扎人的,我在家都洗过晾干了,你收下吧。”
“不要,你拿走吧。”陈丽说着就要关门,想了想又说:“以后我们的奶也不用你的了,别送这些破东西过来,还有以后你少来见她,以后她长大了,怎么跟她解释你的存在?”
陆宁赶紧说:“我们不是说好了么,就说我是远房的阿姨,我不会告诉她我的身份的。”
陈丽不知道怎么了,今天格外没耐心,也懒得跟她礼貌了,“阿姨?什么穷酸阿姨买礼物只能买三十多块钱的衣服?我们家不需要,你走吧。”
说完就把门“啪”地关上,陆宁被说得脸一阵红一阵白的,她低着头,手指摩挲着衣料,最后想了想,忍着眼泪走了。
当天晚上,陆宁坐在床边,手里拿着一直在看的教科书,眼睛却在看窗外,手边的小灵通响了一声,她拿过来一看,是徐老师发短信问她什么时候来学校办理复学。
陆宁走出房间去跟陆中华商量复学的事,需要家长出面去学校签知情书,陆中华还没说话,陈凤霞倚在床上,说话了,“你这都生过孩子的人了,还回去上学,不嫌害臊吗?”
陆宁脸一下红了,“我是回去学习的,不用管别人怎么想。”
“你要真不在乎就不会脸红了。”陈凤霞白了她一眼,“家里什么情况你不清楚吗?没钱给你上学,你要是有钱就自己去交费。”
徐老师跟陆宁说过,学费不够可以去学校贷款,陆宁脸憋得通红,“我只要你们的签字就行。”
“签字也没有。”陈凤霞打断她的话,推了推陆中华的肩膀,“你倒是说句话啊。”
陆中华没上过几天学,不懂怎样才能贷款上学,他是真的拿不出钱供陆宁读高中、上大学了。
可陆宁毕竟是他亲女儿,让她像自己这样一辈子窝在小县城里,陆中华开不了口。
他什么都没说,只是叹了口气。
陆宁就明白他的意思了。
陆宁转身走出房间,平生第一次摔了门,把自己关在里面,放声大哭。
她在哭自己从来没有过选择的权利,只是一步步地被命运推着往前走,先是失去了青梅竹马的伴侣,而后又失去了亲生女儿。
她在哭自己受尽折磨的命运,也在哭自己终于失去的机会。
那个上大学的机会。
如果每个人都需要为自己的选择付出代价,那陆宁觉得,离开学校,或许就是她为太早生子这件事付出的代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