犬马之劳?
这姿态摆的也忒低了,好歹是镇北军中三品的将军,摄政王的心腹下属。
赵嘉宁心中感慨不已,仅仅一副四十块钱的老花镜,换了价值八万两银子的豪宅,还换来了老登的一个天大人情。
这波真是赢麻了。
她和淳于定一道离开镇北军在云都得大营,准备去市里办过户手续。
远远地瞧见了校场上一身戎装的薛钰,高大英俊,威煞逼人。
薛钰正在训斥下属,巡逻失察的士兵,低垂着脑袋,像个鹌鹑,坑都不敢吭一声。
场面有点违和——摄政王则像个老干部,手里端着个水杯,杯子里还飘着几片茶叶,训斥得口干舌燥了,就抿一口。
淳于定注意到小神医的目光,一脸崇拜道:“那就是我们英明神武的摄政王大都督,他是五十万镇北军的主心骨,更是北方一柱,可御敌万里!”
赵嘉宁发现,镇北军营的士兵,对薛钰是十二万分的忠心。
路过之处,士兵们都精神振奋,呼声震天。
“摄政王殿下,在军中威望真高。”
“那是必然!三年前那场战役,他带领一堆士兵,宛如尖刀刺向了敌人的心脏,抄了敌方大本营,俘虏了北国的丞相、王子、十几位重臣,以及二十多员猛将!”淳于定激动不已,“北国的小王子,至今还在咱们云煌国做质子呢。这可都是摄政王大都督的功劳!”
赵嘉宁心中佩服薛钰的军事才能。
但,同时也发现了问题——镇北军只认薛钰。
这支原本属于云煌国的军队,几乎已经成为晏家的私家军了。龙椅上的那位,能愿意么?
*。*。*
办理过户手续,是个挺麻烦的事儿。
要去衙门签署文件。
等到全部办完,赵嘉宁正式成为长乐园林的户主,天色已经近黄昏了。
“大小姐,不好了,二奶奶把老爷给赶出门去了!”
青鸟一边跑一边喘,雪天路滑,路上还摔了一跤,棉裤鞋袜都湿透了,鼻子也冻得通红,辫子上的发丝也乱了,“可算找着您了!您不在家,二奶奶翻了天了,根本拦不住。”
二奶奶,指的是二房的那位婶子,顾花奴。
赵嘉宁脸色一变:“她就那么着急?不是说好三天么?”
青鸟无奈道:“下午的时候,二奶奶想搬进去夫人生前住的东苑,还差人把东苑的旧家具都给扔出去,换上她喜欢的,摔碎了不少夫人的遗物。大老爷这能干么?气得跟二奶奶理论起来,吵着吵着就动起手来,大老爷身子不好,哪里是对手。”
赵嘉宁脸色极为难看。
摔碎原主母亲的遗物?迫不及待地鸠占鹊巢?
这也太毒了。
“回府!”
最快的速度,上了马车,车夫全速赶路,只用了不到两刻钟,就赶了回去。
瑶光街,慕府门口。
慕宗启脸色惨白,被鸳鸯和另外一个老嬷嬷搀扶着,老泪纵横地坐在门边的貔貅石像边上,盯着一地狼藉——碎裂的酒杯,是他和夫人大婚用的;扯坏的荷包,是夫人生前给他绣的;砸烂的屏风,是夫人以前最喜欢的;凌乱的曲谱,是夫人曾经的收藏。
二奶奶顾花奴,扶着额边的珠花,道:“这堆破烂太占地方了,我就让人从东苑里清理掉了,大哥,你不会介意的吧。”
慕宗启一脸灰败。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因未到伤心处。tຊ
这些所谓的“破烂”,都承载着年轻时与夫人之间的美好回忆,如今,都被这女人给毁了。
“哎,大哥你这是做什么?搁我家大门口哭,这多丧气。”顾花奴不乐意了,因为附近围观的人越来越多,对自己指指点点的,让她很不舒服,“你们大房要是实在没有地方住,不如去后山的茅屋,收拾收拾,还是能住人的。”
不止慕宗启被赶出来了。
连继室刘杏,小姐慕玉河,也一并赶了出来。
刘杏娘俩感觉丢不起这个人,灰溜溜地躲在一边的树下,挡着自己的脸。
“娘,我不想住茅屋。”慕玉河难受的很。
“不怕,娘还有点私房钱,咱们不住茅屋。”刘杏一声重叹。
“那爹呢?”
慕玉河看向坐在地上垂泪的慕宗启。
“别管他!”
刘杏的脸上划过一抹嫌弃,“一点用都没有,连自己的妻女都保护不了,分家的时候不知道为你和你弟弟争一份家产,全部都给了二房。废物!”
刘氏就是标准的嫌贫爱富,当初也是为了钱,才从一个刷尿盆子的丫头,爬老爷的床,气死原配上位。
她对慕宗启太失望了。
“哼!都怪赵嘉宁!”
慕玉河咬牙切齿,恨恨道,“如果不是她赈灾花了那么多钱,二房也不会分走慕家剩下所有财产,害得我们无家可归!这下可好了,大房垮了,我也不可能有丰厚嫁妆了,还怎么做靖羽公世子夫人?”
她原本,还幻想着,能嫁给离渊。
如今……没钱了,希望更渺茫了。
“娘在城西南,藏了一栋小户型的宅子。”刘杏压低了声音,看到了赵嘉宁的马车回来了,赶忙拉住女儿慕玉河,“走,别被他们父女俩发现了,不给他们住。”
赵嘉宁下了马车,赶忙上前,把哭红了眼睛的伤心生病老父亲,给扶了起来。
“爹,别冻着了。”
她把自己的毛领子围脖取下来,给慕宗启围上,又让青鸟把车厢里的汤婆子和鹿皮手套拿过来,给慕宗启用上,“咱们回家。”
“家?”
慕宗启惨笑,摇了摇头,“雪儿,已经没有家了。”
毛领子,汤婆子,鹿皮手套,也捂不暖他冰冷的身体、冰冷的心。
“怎么没有,女儿这就带你去。”
赵嘉宁把绝望的老父亲,扶上了马车。
离开之前,她用极冰冷的眼神,扫了耀武扬威的二婶子一眼:“顾花奴,做人不能太绝。瓦片终有翻身日,东风也有转南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