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这刺客十有八九就是五公子!
木槿意识到,今日这止血药恐怕是买不成了。
学徒一抬头看见木槿站在门口,于是招呼了她一声。
郎中捻着山羊胡须问她,是看病还是抓药。
木槿答:“家里人昨日不慎落水,今早便发烧了,想开一副驱寒降温的药。”
以现在的情况来看,纪玄的真实情况绝对不能暴露,她只能对郎中这样说。
治疗风寒引起的发烧和治疗外伤引起的发烧虽然很不相同,但是也能起到一定作用。
郎中又问了几个问题,木槿一一答了,他唰唰地便开了一张方子。
木槿拿着抓药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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抓完了药,她又去买了一个煎药的炉子和煎药的陶瓷罐子,以及两个杯子。
出了门,想了想,还是转头回去,买了一个烧水的陶壶。
五公子身上伤重,又发着烧,喝冷水多少有点不合适。
她提着大包小包回丹枫院的路上,遇到从前认识的还算说得上话的婢女同她说话,木槿不得不停下了脚步。
往日里她扣扣搜搜的形象太过深入人心,以至于对方看她买了这么多东西,竟一脸稀奇:“木槿,你今天怎么买这么多东西?”
“哟!这还有药,”对方奇怪地打量她,“木槿,你病了?”
木槿连忙咳了两声,回答:“对,没盖好被子,最近染了风寒。”
木槿演技逼真,像是真的病的不轻,脸都咳红了。
对方被她严重的症状吓到,怕染了病气,下意识往后退了两步,说:“那你快回去吧,喝完药早日恢复!”
“好,那我就先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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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槿到了自己房门口时,门上的锁还是同两个时辰以前一般,原封不动地挂在门上。
看来,是还没有醒。
她从袖子里翻出钥匙,打开了门。
“吱呀”一声,老木门被推开,木屑扑簌簌直往下落。
门外的光顺着她的身体周围照射进去,在地上投射出一个亮堂堂的好看的图形。
她的视线径直落在屋子里最角落的那张床上,被子仍然呈现一个长条状的隆起,即便隔着被子,也可窥见那人的高大身材。
她把买的东西放在桌子上,走到摸了摸他额上的温度。
还是很烫。
她生起了炉子,从角落里翻出半袋子木炭来,添进炉子里一些。
这才把药罐放上去熬着。
她又从外面打了一盆冷水进来,端到床边,用那晚的棉布帕子浸湿了,给纪玄擦额头和胳膊降温。
她的视线在他的胸前的衣襟上停留一秒,最终还是移开了。
身上还是算了,万一五公子醒来发现以后,又觉得她别有用心呢?
擦得差不多了,她把帕子洗了晾起来,把水端出去倒了,这才坐了下来。
炉火燃得正旺,药罐子里的药没一会儿就熬热了,不大的房间里此时已经氤氲了满室药香。
生了火,屋子里暖烘烘的,混着热腾腾的湿润雾气,让人昏昏欲睡。
舒服倒是舒服,就是花的银子让木槿很是肉痛,那匣子土花了十两银子,今日又花了一两银子,辛辛苦苦攒了好几年的银子眨眼间就所剩无几。
她平日里哪里舍得过这么奢侈?
要不是怕五公子在她这里出了三长两短,为了让五公子早日恢复,早日离开,她才不舍得花这么多钱。
这可都是她将来的赎身钱。
木槿郁郁寡欢,有一下没一下地给炉子扇着风。
想着想着,她也打了个瞌睡,靠在椅背上睡了过去。
再醒来时,罐子里的药已经煮开了,“咕嘟咕嘟”冒着泡。
不知道煮开多久了。
木槿包了个帕子揭开药罐盖子搅了下。
差不多了。
她把药倒出来,晾了一会儿,给纪玄端到床边了。
纪玄的眼睛还是紧紧闭着,不知道是不是在做什么不好的梦,眉头也是紧蹙着的,嘴唇一张一合,似乎在念叨什么。
听不太真切。
“五公子,喝药了。”
她舀了一勺喂到他嘴边,但是喂不进去。
她屡次尝试无果,急得汗都出来了。
“五公子,您醒醒,喝药了!”
“五公子……”
在木槿的呼唤下,纪玄终于把眼睛睁开了一条缝,他呢喃了一句什么。
听起来像是一个人的名字。
木槿没听清,下意识问:“什么?”
烧得迷迷糊糊的纪玄当然不会回答她。
纪玄那双半阖着的眼睛,好像看了她一眼,然后,就乖乖张开了嘴。
木槿一怔。
手上下意识喂了一勺药到他嘴里。
竟然很顺利地喂进去了,接下来喂药也顺利许多。
木槿都有点惊讶。
喂完药,她正要起身离开,纪玄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
他声音很哑,仿佛还陷在梦境里,神志不清地呢喃着:“别走。”
木槿一僵,心脏好像都漏跳了一拍。
她瞪大了眼睛,视线从他们两个人手的连接处,慢慢移到纪玄的脸上。
他仍是双眼紧闭,蹙着眉头,一脸痛苦的模样。
她慌张地用扯了两下,没扯开,用另一只手去掰他的手指,也没掰开,无奈之下只好又坐了回去。
她的视线停留在他抓住她的手上,整个人像只受惊的兔子,懵懵懂懂,不知所措。
室内热腾腾暖烘烘的,不知过去多久,她也趴在床边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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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槿是被暴力推醒的,她从床边支起上半身,迷迷瞪瞪睁开眼睛。
少年俊美无暇的脸就在她眼前放大。
她唬了一跳。
一下就站起身来。
结果,脚底一滑,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少年的讥诮的笑声传到她耳朵里,“你倒是睡得香。”
她从地上爬起来,张口本来想要辩解,不知想到了什么,又默默闭上了嘴。
纪玄并非看不出她为他做了什么,只是他想找她的不痛快,所以才故意这样说,即便她解释也是徒劳。
她尽心尽力照顾他,也并不是企求挟恩图报,只求五公子和府里的主子们不会因为她照顾主子不利,找她的麻烦罢了。
不求奖赏,自然也不必在这些不重要的事情上浪费口舌。
纪玄看她像个木头似的站在那儿不说话,仿佛他刚刚的言语刺激对她没有起到任何作用。
他不由得从心底里,生起一点没来头的恼怒。
他颐气指使道:“弄点儿吃的来,本公子饿了。”
木槿一愣。
今日光记着买别的东西,把买点儿可以存放的干粮以备不时之需的事情给忘记了。
纪玄哼了一声,“怎么,又是没有?”
她这里的确拿不出任何吃的东西,木槿只得点了点头。
纪玄正要说话,
“咕——咕——”
两声闷闷的响声从木槿的肚子里传出来,在安静的小室内,格外明显。
木槿羞愧地低下了头,下意识捂住了肚子,又觉得欲盖弥彰,于是尴尬地松开。
纪玄轻笑一声。
这笑声少了往日里的那些讥诮与嘲讽,听起来倒真有几分少年郎的意气风华。
不过他一张口,木槿就不会这样觉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