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杜依艺本是隋朝获嘉县令杜鱼石之子,杜鱼石与张牧川的父亲是患难好友,两人一起搬家到了大兴城,也就是如今的长安。
隋朝大兴是隋文帝在登基第二年建造的,彼时汉长安民居与官衙犬牙交错,且不符面南背北的礼法,故而在原长安的基础上修建了新的都城,取名大兴,辖长安县与万年县,寓意隋朝大兴,万年长安。
后来隋末战乱,大兴是必争之地,许多人都搬了出去,但杜鱼石与张牧川的父亲却认为到了最好的时机,选对一座城,不亚于第二次投胎幸运地生在了豪富之家。
两人一合计,便到了大兴的长安县落户安家。
只是后来杜鱼石的侄女,也就是杜依艺的从女兄杜柔政嫁给了大唐的宰相王珪,整个杜家都沾了光,杜依艺也从长安县搬到了万年县。
虽然两家都在长安城,仅仅隔了一条朱雀大街,但是东边的万年县都是达官贵人的居所,张牧川一家这等小门小户便很少与杜家往来。
只不过,双方毕竟还是有情谊的,尤其杜依艺与张牧川几乎是穿着同一条裤子长大的,即便这中间发生了很多事情,即便两者地位悬殊,杜依艺与张牧川再相逢,还是如年少时一般。有些交情就是如此,无论隔了多少年,无论多久不曾联系,依然不变。
只不过,双方毕竟还是有情谊的,尤其杜依艺与张牧川几乎是穿着同一条裤子长大的,即便这中间发生了很多事情,即便两者地位悬殊,杜依艺与张牧川再相逢,还是如年少时一般。有些交情就是如此,无论隔了多少年,无论多久不曾联系,依然不变。
就像杜依艺脸上那一双世世代代相传的八字眉,瞧着永远都是那般忧国忧民。
两人一见面,杜依艺便要拉着张牧川去吃酒,说自己这次监察剑南道之后,回返长安就要成亲,算是提前请张牧川吃喜酒了。
张牧川本不想拒绝,可一想到自己时日无多,若不能一日内破案,恐怕杜依艺得陪着自己喝断头酒,无奈之下,立刻说明了来意。
杜依艺一听,登时火大,皱着八字眉道,“混账党仁弘!竟敢这般诬陷忠良,等回到长安我定要狠狠弹劾他一番!”
高阳在旁侧阴阳怪气道,“也不算诬陷忠良,张牧川本就是身上有污名的不良人,任谁知道了他的底细,都会觉得名副其实。”
杜依艺斜眼看向高阳,怒道,“你这仆从真是好大的狗胆,竟然以下犯上,主人家落了难,非但不想着帮忙,还在这儿说风凉话,守墨兄若是死了,于你有什么好处!”
高阳气急,今日已是第二次被人当作张牧川的仆从,这回她倒也不辩解,冷哼道,“怎么没好处,等他死了,家里财产便都是我的,他那还没过门的妻子也是我的,他在益州古董羹存的银钱也是我的……这么多好处,我巴不得他现在就去死!”
高阳气急,今日已是第二次被人当作张牧川的仆从,这回她倒也不辩解,冷哼道,“怎么没好处,等他死了,家里财产便都是我的,他那还没过门的妻子也是我的,他在益州古董羹存的银钱也是我的……这么多好处,我巴不得他现在就去死!”
杜依艺面色铁青,伸手指着高阳,“大胆!好你个恶仆,居然藏着这种歹毒心思,我……”
张牧川害怕杜依艺说出什么过分的话,届时真得罪了高阳不好收场,立刻打了个哈哈圆场,“杜兄,你别听他瞎说,也别动气,这阳子兄弟并非我家仆,算是我此去长安的同伴!”
杜依艺狐疑地看了高阳一眼,问道,“真是这样?”
高阳轻笑两声,嘟着嘴,“假的,他骗你呢……我真是他的家仆,而且是那种家仆……”
说着,高阳忽地挽住了张牧川的手臂,举止亲昵暧昧。
杜依艺双眼瞪得溜圆,表情古怪地看了看张牧川,又看了看高阳,惊声道,“这、这、这简直有伤风化!”
张牧川慌忙甩开高阳,拉着杜依艺到一旁解释了许久,费尽口舌才让对方相信自己没有特殊癖好,见高阳又凑了过来,立刻转移话题,“杜兄,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咱们还是赶紧勘查这碧青坊吧,否则明日我的脑袋就要搬家了!”
张牧川慌忙甩开高阳,拉着杜依艺到一旁解释了许久,费尽口舌才让对方相信自己没有特殊癖好,见高阳又凑了过来,立刻转移话题,“杜兄,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咱们还是赶紧勘查这碧青坊吧,否则明日我的脑袋就要搬家了!”
杜依艺安抚道,“守墨不必忧心,我这就与你一起前去都督府,咱们把事情说清楚,若是那党仁弘还要为难你,我便与你一同磕死在他都督府内!”
高阳又拍起了手掌,笑着说道,“好啊好啊,你们快去吧,党仁弘怎么说也是一州之都督,言出必行,把话收回去肯定是不可能的,但应该会给你俩选个好地方一头磕死……我还没见过人是怎么磕死的,今天正好见见世面!”
杜依艺哼了哼,拉起张牧川的手臂,“你以为我是说着玩的吗,今儿个我就让你见识一下什么叫大唐好儿郎的血性!我身为监察御史,因为指正地方错误磕死在都督府,也算死于国事,死得其所,青史留名!”
张牧川眼皮一跳,怎么听都觉得自己是上赶着去送死,怎么看都觉得杜依艺有些兴奋,苦着脸劝道,“哎,哎!杜兄,咱先不着急磕死,我或许能在这一日之内缉拿凶手归案!”
杜依艺有些不甘心地噢了一句,“这么短的时间,你真能抓到凶手?万莫逞强,不就是一死吗,我陪你!”
张牧川面色不自然地笑了笑,“没有逞强,你知道我曾在大理寺做过几年小吏,别的本事没有,侦查案件还是有一手的。”
杜依艺叹了口气,“那好吧,咱们先试着查一查,实在不行……你我再一头磕死在那党仁弘面前,溅他一脸血!”
张牧川尴尬地连说三个好字,瞥了一眼柜台上的账簿,忽然问道,“我见你刚才在翻查碧青坊的账簿,可曾有什么发现?”
杜依艺摇了摇头,“账目并无什么问题,近日碧青坊也无什么大宗交易,来此赊账的人很少,所欠数目极小,应当不是因钱财而起的纷争。”
张牧川翻看了一遍账簿,也没发现什么奇怪的地方,便随手放了回去。
高阳捡了起来,随意翻了两页,忽然道,“这字写得真好,拿去卖钱都可以了……”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张牧川当即将账簿夺了过去,细细瞧了几眼,点头道,“这行书飘逸俊秀,确实是难得的佳品。”
忽地想到什么,他立马跨进与厅堂相连的那间厢房内,快步来到桌案旁边的木架前,取下几本册子,快速翻阅一遍,嘴角微微上扬道,“果然如此!”
杜依艺和高阳跟着走了进来,高阳好奇地打量着碧青坊夫妇二人的尸体,杜依艺则是来到张牧川身旁,看了看张牧川手里的那几本书册,好奇道,“这些是什么?”
张牧川轻声答道,“五尺先生的诗集……刚才我突然想起以前在益州曾见过账簿上的字,过来一搜,果然找到了这本五尺先生限量售卖的手抄本诗集。”
杜依艺听闻之后,拿起一本诗集品读了几页,赞道,“妙极!这五尺先生何许人也,竟能写得出这般神奇的诗句!”
张牧川一边认真地查看屋内各种痕迹,就连房梁上面的灰尘都没有漏掉,一边耐心地给杜依艺解释着,“没人知道这五尺先生到底是谁,只知道他在剑南道内,连他姓甚名谁都不知……这五尺先生的称呼都是因为他有一次写了首长诗,誊写下来,纸张足足有五尺。”
张牧川一边认真地查看屋内各种痕迹,就连房梁上面的灰尘都没有漏掉,一边耐心地给杜依艺解释着,“没人知道这五尺先生到底是谁,只知道他在剑南道内,连他姓甚名谁都不知……这五尺先生的称呼都是因为他有一次写了首长诗,誊写下来,纸张足足有五尺。”
杜依艺瞟了一下高阳,啧啧两声,“五尺还是很长了,至少比你这同伴长一些……”
高阳咬了咬嘴唇,扭头瞪了杜依艺一眼,却无法反驳。
张牧川咳了一声,又仔细检验了碧青坊夫妇二人的尸体,特别是在查看碧青坊东家后腰位置和东家妻子脖子上的勒痕时,专门用纸笔描绘了下来,抢在高阳反唇相讥之前,开口说道,“今日碧青坊东家在被人谋害之前,曾于此处接待过三批客人。”
杜依艺好奇道,“哪三批?”
张牧川指着地面的脚印道,“有麻履,有乌皮靴,还有一种款式奇异的兽皮靴。”
接着他又指了指桌案上的茶碗和酒爵,补充了两句,“第一批和第三批来的人喝的是酒,第二批来的人饮的是茶。”
杜依艺认真地挨个查看了茶碗和酒爵,皱眉道,“从脚印判断有三批人曾来过这房间,这很容易理解……可你是如何从这茶碗酒爵看出的先后次序?”
杜依艺认真地挨个查看了茶碗和酒爵,皱眉道,“从脚印判断有三批人曾来过这房间,这很容易理解……可你是如何从这茶碗酒爵看出的先后次序?”
“我猜的……”张牧川耸耸肩膀,“如果第一批和第二批都是饮酒,或者第二批和第三批饮的是酒,那么他不需要用两个酒爵,那桌案上应该只有一个酒爵和一个茶碗。即便是头前的酒凉了,大可重新温一温,但若是间隔太久,那便只能倒掉了……尤其还是跟别人商谈生意,若是连一爵酒都舍不得,那岂不是显得太抠搜了些。”
杜依艺瘪了瘪嘴,“也可只倒掉酒,无需更换酒爵啊……你这说辞有些牵强,还需再斟酌。”
张牧川微微一笑,“温度只是其中一个原由……你再闻闻两个酒爵里的酒,它们是否为同一种酒?”
杜依艺端起两个酒爵,轻轻嗅了嗅,摇头答道,“不是……一种酒味浓醇,一种酒味清雅,这是两种酒!我明白了,两拨客人喜好不同,故而碧青坊东家用了两个酒爵。”
张牧川摇了摇头,先是拿起屋子左侧案几上的酒爵,而后又抓起屋子右侧案几上的酒爵,“两拨客人都是冲着荔枝青来的,只是碧青坊的东家在喝了清茶之后,便不想再饮浓醇的荔枝青,所以换了一爵没有对外售卖的新品。”
张牧川摇了摇头,先是拿起屋子左侧案几上的酒爵,而后又抓起屋子右侧案几上的酒爵,“两拨客人都是冲着荔枝青来的,只是碧青坊的东家在喝了清茶之后,便不想再饮浓醇的荔枝青,所以换了一爵没有对外售卖的新品。”
杜依艺顿时恍然,正要再询问几句,忽地瞧见一小吏匆匆闯了进来,面色一肃,冷冷吐出两个字,“何事?”
小吏看了看张牧川和高阳,见杜依艺没有让那二人避嫌的意思,心中虽然诧异,却也不敢多嘴,低声回禀道,“大人……有人前来举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