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梁勇
简介:“表哥,你回去吧!再找一个好姑娘,我已经不是以前的我了。”我还是讲出来这句话,是我不能耽误这么好的人,他该有一个更好的妻子,而不是我这个会被人耻笑的身份。梁勇,他的身份,本就特殊,在多一个这样的妻子,或者说一个笑话,也是不怕的。可能我还没有与他成亲,便先回了现代。如此一来,便是最好的,省得周保印再伤心。我扭头看向梁勇,他,应该不会伤心吧!倏地,他低低的声音缓缓传来,像从喉骨深处溢出:“真的?我没说话。
连着三四天,整个梦回楼都是一股药味,好在大家都在慢慢好转,就连大夫都静惊奇不已,居然没有一人发热,每个人的伤口恢复的都很好,在这炎热的夏天,居然也没有出现发炎溃烂。对此慧仁说是早年皇宫里赐下来的秘药的作用,不再多说其他的。大家也都认下了这个秘药。
“请进来吧!”我点点头,云香转身往外走,旧识?会是谁呢?田家的人,我仔仔细细的又想了一遍,还是想不起来。
对于未知的事情,总是期待与害怕并存,我拿起桌上茶盏,却怎么也喝不下去。
站起身,走向梳妆镜前,再看了一遍今日的装扮,才安心了一些。思玉今日只梳了朝云近香髻,除了前额的一些碎发分在两边,其他的头发全都梳起,在头顶盘在一起,用了一个珍珠桥梁簪固定,两边又加了两个银发钗收拢碎发。一对银丁香耳坠,配上今日简单清爽的打扮,倒也符合我现在的身份。一个被卖的女子,确实不该用那些奢侈物。
理了理袖口,月白刻丝的蜀棉短衫,粉霞色百蝶穿花杭稠月华裙,也不算出挑,想了想,又把手上的镯子褪了下来,放入匣子里,这才又起身坐回桌子前,静等着人来。
“姑娘,人来了”,云香清脆的声音响起,门口暗了一下,我抬头去看,一个头发花白,满脸皱纹的老妇人,正泪眼看着我,哆嗦的嘴唇,颤抖的手,应该是太过激动。
我犹豫着要不要开口,不知道这位是谁?怕万一喊错了人,反而倒是不好。
“茹姐啊,我的茹姐啊”,那老妇人喊着朝我奔来,我想躲,又忍住了,站在原地没动。被她上前拉着手臂,上上下下的打量着,“没瘦,没瘦就好”,一边擦泪一边拍着我的手,说着最朴素的话。我的心,突然就酸涩了。
“老福婆子能活着再见茹姐一次,也是不想别的了,我对的起大小姐的托付了,茹姐,大小姐也不知道你那狠心的爹,竟然一声不吭就把人卖了,她也是被送走之后,找你不见,才传信回来。只是那时候,家里已经散了,若不是老福婆子我日日守着,我也碰不到人,”说着又擦了眼泪,骂了几句,什么狼心狗肺,什么虎毒不食子,等等,才又继续说着“茹姐,活着就好,活着就能再想办法。不怕,咱不怕,我给宝公子去信了,他都找了你好几次了,也是急坏了。”,絮絮叨叨讲着那宝公子怎么来找,怎么安置她,怎么这么好,一定会把我带走。
我看她说个没停,便看向云香,云香引了她坐下喝茶,才算是让我能安静下来。
我思索着刚刚她的话,看来我之前想的应该是对的,娘与幼弟,是被送走的。放下了担心,心里更难受了,所以被舍弃的只有我吗?不是说我是他最疼爱的女儿吗?
“茹姐啊,茹姐”老福婆子的话将我喊醒,我抬头,眼底的泪有些朦胧了双眼,拿帕子轻轻的擦了,才又看向老福婆子。
“等宝公子来了,咱们就走,咱们就回去,再也不让茹姐受这委屈”,说着眼泪又落下,我赶快把自己的手帕递了出去。
宝公子,难道是哪个庶弟?好像没有带宝的呀!保,宝,难道是周保印,那个未婚夫!我惊的站起身,我好像记起来了,是有一个年轻公子对着我说“表妹,下次再见,便是迎你过门了,我真想那日早点到来!”那个人就是周保印,那我岂不是很尴尬,好像还没有退了婚事,又与梁勇定了婚事。
这可怎么办?咬了咬下唇,这事,要不要与梁勇说,怎么说?
“茹姐,”老福婆子又开口了,拉过我,躲到角落里,偷偷低声问我有没有那什么,我纠结的点点头,老福婆子的眼泪又止不住了,我看着她用袖子擦了眼泪,从衣服的内口袋里,拿出一个布包,打开一层又一层的布,里面包着十来两银子,她一下子都推给了我。“茹姐,你把这钱给那妈妈,这几日就别见客了,等保公子来了,咱们就走!”收了脸上的泪意,多了一抹坚定,“见了保公子,什么都不要说,就只管哭,听到没?”我推开那银子,摇摇头,“我,我不想走。”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说这句话,心里就是不太想离开。这梦回楼,我待的习惯熟悉了,那周府,就算我去了,也不一定能像之前一样,琴瑟和鸣,相敬如宾。若是去做妾,与现在相比,又多了勾心斗角,我不想去。
“茹姐!”老福婆子一副恨铁不成钢的口气,她眼里都是失望与心疼。
忽然被她揽进怀里,肩上传来重重的压迫感,她拍打着后背,哭泣的声音,一声声传入我的耳中,不知不觉,我的脸上也是一片湿润,闭上眼,就这样吧!
过了好一会,才算平息下来,老福婆子收了银子,团成一团,硬塞给我,“茹姐,拿着傍身,我就在外面找个活计,等保公子来了,再说其他的。”帮我整理好衣衫,拢了碎发,别在耳后。才转身离开,走到房间门口,又回头看了我一眼,才慢慢的挪着步子走了,她肯定不相信我说的话,以tຊ为我在骗她。哎,这可怎么办?
周保印要是闻迅,快马第二天便能到,我该怎么办?拍了拍头,真是个人才,连自己有个未婚夫都能忘了!
从中午等到下午,也没见到梁勇的人,想要与他说事的心情,也变成了气愤与急躁。这个人,用的时候找不到,没事的时候瞎转悠!不靠谱,太不靠谱了!
晚食也吃不下,又在院子里等了许久,梁勇还是不见人,找了二瓜也不在,罗甲也不在。
跺了跺脚,站的脚后跟疼,蝉鸣吵的人无比心烦,“不等了,回去歇了!”带着气,让云香关了院门,提着灯,回去歇了。
一整晚像是烙饼,翻来覆去睡不着,头皮都发痒,抓成了一团鸡窝的头发,更是掉了许多根。
刚刚鸡叫,就躺不住了,起身唤了云香,提了热水进来沐浴。
泡在温水里,总算是不再那么难受了。站的酸痛的脚也舒服了。困意终于来了,擦干了头发,倚着床头的枕头就睡着了。
一觉醒来,已经是午时已过。阳光照的屋子里明亮刺眼,酸痛的眼睛,胀热难忍。云香取了冰来与我消肿,又煮了大麦茶安神。
闭上眼,缓了好一会,才慢慢睁开眼,这次好了很多,看东西不再模糊。取了衣衫穿好,洗漱了等着思玉给我梳妆。脑袋昏沉沉的,又想睡,又想醒,我便又闭上眼,在眯一会。
“表妹!”“站住!”两道声音从院门口传来,惊的我猛的睁开眼睛,头往外扭,思玉正在画眉的手一抖,一道火辣辣的疼感,顺着眉划到眼角,“姑娘,”思玉提高了音量,就要下跪求饶,我拉起她,拽着云香,想也不想的往后面的住室躲去。
关上门,还不放心,又拉着二人,踩着凳子,爬过窗户,躲到上次那个缝隙里,把凳子捞到窗外,关上窗。左右看了她们不解的眼神,我也没解释什么。
思玉轻轻的伸手,擦去我眼角多余的眉笔带出来的痕迹,又拿起手中抓着的眉笔,重新补上一笔才满意的点点头。我看着她,这么紧张的时刻,你还给我画眉,我都要火烧眉毛了!
噼里啪啦的各种声音传来,时不时一句“表妹,你出来”“你们把她藏哪了,”“站住,你站住”“住手!”听声音,有七八个人,应该是动起手了,我更不敢出去了。心里就是怂了,怕被他带走,还是怕被他看到现在的样子,或者是怕被他抛弃。
我也不是他本来的表妹,还是那样的亲密关系,要是他看出来什么不妥,我还能顶着这个身份生活下去吗?要是他执意带走我,我怎么说,才不会伤了他?
又一阵喧闹过后,突然安静了下来,好一会没有了打闹的声音,让我们三人急的又从缝隙里出来一点,趴到窗户下,贴着墙去听动静。好像有一些轻微的说话声,夹杂着一些高声的争执与打斗声,慢慢的又停了下来。过一会就变成了一群凌乱的脚步声,慢慢靠近了。应该是进了屋子,在屋子里找人。她们两个刚要站起身,我又猛力拽了一下,蹲下身子,藏在窗户下面。看着她们摇摇头,这会更不能出去了,外面那么多人看着,爬窗户,多丢脸。等他们走了,再出去。
似乎是找不到人,脚步声又凌乱的朝外,越来越远。直到没了动静,我才伸出头来,看了一眼,没人了。
又等了一会,让云香打开窗户,放好凳子,踩着凳子爬回了住室。
偷偷摸摸的准备去外间看看,就看到云香站在那里冲我挤眼,我预感不妙,抬脚就往窗户跑。
“还跑,要躲到什么时候?”梁勇的声音和人一起到了,拽住了我刚打开窗户的手,止住了我爬窗户的动作。我不好意思的放下脚,挣脱了他的手,理了理裙子,扭头对着他气冲冲的说“我才没跑,我只是看看窗户结不结实!”翻了个白眼,转身离开,坐到床边不看他。
“是我错了,”梁勇站在我面前,“看来你是知道了,外面那人?”看我不答,他也坐下来,盯着我看。
“知道了”,我闷声回答了一句。
“那你怎么想的?”看着这个声音温柔优雅却字宁句向又透着威胁的男人,简直无以言对了。怎么想的,我自己都不知道怎么想的。
“你要跟他走吗?”他的声音破天荒的阴戾冷沉。
我还是不答,我走与不走,决定权并不在我这里。若是周保印执意要带走我,你会放我走吗?若是你不放手,他又怎么能把我带走呢?
选择权在你手里,你还来问我。
我看着他冷了的脸色,似乎只要我说出他不想听到话,他就会暴怒而起。
“我不走,他会放手吗?”
“我走,你会放手吗?”
问了梁勇两句,我也不听他的回答,起身往外走去,躲不掉,那就见吧。
“表妹!”身影晃动,朝着我疾步走近,离我半步远的地方又生生止住了脚步,伸出的手,也收了回去。
“表妹,我来晚了,是我不好,不该出远门!都怪我!你别生气,我这就带你回去!”语气里带着自责与懊悔,说完就要伸手拉着我走,又在抓到我衣袖的时候收了回去。“我,我失礼了,表妹,跟我走吧”。看着眼前记忆中的那个人影,更高了一些,黑了一些,瘦了一些,少了一些稚气,多了一丝成熟。对我还是一样的珍重,没有看轻。我忽然就湿了眼眶,看不清眼前人。
“表妹,你别哭,别哭。”他慌张的声音,就像记忆里那样,轻声哄着,劝着。这是一个值得托付终身的人,只是,我不是她了。
手臂上传来一股力道,身子往后一倒,被扯进一个怀抱,温暖从背后慢慢的包围过来,他倏地抬手扣住我的侧脸,打断了我要说出的话。他愤愤出声,嗓音夹杂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黯然失落"你要与他走吗?”
“你放开她!”愤怒的男声冲着梁勇吼道,伸手去抓他的手。两个人互相较劲,一个抓着不放,一个就要掰开,拉拉扯扯,让我站不住脚。
“都放手!”我忍不住发火,两个人停下动作,看着我,周保印先松了手,只是眼睛又盯着梁勇,看他抓着我的手也放开,才算满意。
“都坐下吧”,我先在桌子边坐下了,倒了三杯茶,梁勇也跟着坐下,端起茶就喝,周保印恨恨的瞪他一眼,才在另一边坐下。“你居然还让她给你倒茶,你个混蛋!”又冲着梁勇不满的叫了一声,看着两个人又要吵起来,我只得出声“说说怎么办吧?”,话音落下,两个人都看向我,“表妹,跟我走”,“不准你走”,说完两人又瞪上眼了,暗暗较劲。
“表哥,你回去吧!再找一个好姑娘,我已经不是以前的我了。”我还是讲出来这句话,是我不能耽误这么好的人,他该有一个更好的妻子,而不是我这个会被人耻笑的身份。
梁勇,他的身份,本就特殊,在多一个这样的妻子,或者说一个笑话,也是不怕的。可能我还没有与他成亲,便先回了现代。如此一来,便是最好的,省得周保印再伤心。我扭头看向梁勇,他,应该不会伤心吧!倏地,他低低的声音缓缓传来,像从喉骨深处溢出:“真的?我没说话。
安静了一会,谁也没在出声。
周保印背对着我,低着头。
他慢慢转过身子,眼眸通红地望着我“表妹,我知道,是我不好,我不怪你,你跟我走好不好,我真的不介意……”,“表哥,不必再说了,我已经回不去了,以后,你就只是我的表哥,其他的,就不要再提了。”若是田家没有将我卖了,若是我还是一个大小姐,这样好的人,我会很开心的嫁过去的。
“表妹,”声音悲痛,红了的眼眶,看着我,让我也跟着眼睛酸涩。
“你真的决定了吗?”他还是不死心,又问我一次,带着祈求。
我点点头。
他绝望的闭上眼。
屋子又安静了下来。
不像是屋里有三个人,倒像是一间空荡荡的屋子,空气静止,心里酸涩。
“表妹,你说,还缺一块压裙角的玉佩,我寻来了。”许久之后,周保印的声音响起,从香包里拿出来一块巴掌心大小的玉,还未雕琢,便知是好物。
“你最喜欢的和田玉,我刚从西北带回来的,挑了好久,就这块最好了,我想把它雕成你喜欢的锦鲤,配你锈的嫁衣,你说可好?”
我不接那玉,也不敢去看那人,这样一颗真心,我接不下,也还不了。
“我不喜欢这玉了,我现在更喜欢金银,你带回去吧,总会遇到更好的人”。说完这句,我就起身往住室走,脚步太快,不小心撞到置物架忍着痛,也不敢停留,直奔向床边,蒙上被子,躲藏起tຊ来。
“表妹,你喜欢金银,我就换金银给你,你别不要我好不好”那喊声穿过屋子,穿过被子,还是被我听到了。
我捂住耳朵,告诉自己,不行不行,你不能跟他走。
声音慢慢低下来,脚步声远去,伴着吵闹声,应该是被梁勇拉着出去了。
就这样吧!
你会遇到更好的,与她白头偕老,与她心意相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