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末,家教老师给乐牙做了一次小测验,一张A4纸大小的卷子,乐牙拿了满分。
乐牙高兴极了,欢快地抱着卷子跑到书房跟裴驹炫耀,激动得连话都说不清了,“尼尼哥哥!一百分!我、我做的!”
裴驹张开手臂接住了飞扑过来的他,拇指抹去他额角的汗,看到试卷的一瞬,也有些讶异,“怎么这么厉害。”
虽说老师出的题只是小学生水平,但什么都不懂的乐牙能把他全做对,也已经很了不起了。
乐牙脸颊红扑扑的,他有些小骄傲地翘了翘脚,“乐牙很聪明!”
裴驹蓦然间有种老父亲的自豪感,掏出手机对着满分试卷拍了张照片,发了个朋友圈。
不到一秒钟,裴响立马在下面评论。
【这么简单的试卷,我能考一百个一百分】
裴驹没理会他,跟乐牙说:“有没有和老师说谢谢?”
乐牙点点头,他是个懂礼貌的学生,第一时间就跟老师说了谢谢啦。
“好,真乖,那为了庆祝你考试满分,我们去买小蛋糕。”
裴驹不仅给他买了小蛋糕,还买了一盒手工巧克力。
乐牙之前没吃过,抱着巧克力还没出店门就急匆匆地要打开,只是巧克力的盖子有些紧,他掰不开,焦急地拽拽裴驹的袖子,“哥哥,帮我开。”
裴驹正在付钱,闻言只好先帮他打开盖子,再来付钱。
这家手工巧克力做的形状各异,小猫小狗小刺猬,个个可爱的不得了。
乐牙喜欢极了,裴驹一个没注意,他就吃了半盒下去。
裴驹急忙抢过来,“不能多吃,吃多了牙齿痛。”
乐牙舔舔嘴唇,意味未尽地伸出手,“不痛,牙齿不痛,要吃。”
啪的一声,裴驹打掉他的手,“不可以,你今天已经吃的够多了,剩下的明天再吃。”
眼瞅着裴驹把巧克力塞进包里,拉上了拉链,乐牙一下子就急了,他踢蹬着两条腿,开始张着嘴呜呜的假哭。
裴驹不知道他什么时候还学会这一套了,但不能惯着,惯得多了就会蹬鼻子上脸。他把放在车上的小水壶打开塞进乐牙嘴里,“哭够了就喝点水。”
乐牙的哭声戛然而止,他懵懵地吸了两口水,忽然感觉有些不对,随即噗的一声吐掉吸管,双手捂着眼睛,又哭了起来,“呜呜呜……”
这演技,放在网上要被喷得底裤都不剩。
裴驹没管他,只是时不时把小水壶塞过去补充水分。
到最后,巧克力没吃上,灌了一肚子的水。
到家后,裴驹刚帮他把安全带解开,乐牙就一马当前冲了出去,也不等他。
看着小兔崽子气呼呼的背影,裴驹哭笑不得。
裴驹提着小蛋糕刚一进门,就听到乐牙在和苏姨告状。
“尼尼哥哥,不让我吃东西,我哭了,不管我。”
苏姨被他忽悠得不行,“怎么能不给我们牙牙吃东西呢,你哥哥真坏,等他回来了,苏姨帮你骂他。”
乐牙重重地点了点头,“嗯!”
裴驹换鞋缓步走至桌边,将小蛋糕放下,“小兔崽子,你还学会告黑状了,要不要跟苏姨说说,我不给你吃的是什么。”
苏姨一脸不赞同,“他正在长身体,能吃就多吃点,你也别太拘着他了。”
“巧克力吃多了牙疼,他一口气吃了十几块,你别听他胡说。”
乐牙跑过来,个子只到裴驹胸口,他仰着圆乎乎的小脸,“我,没有胡说。”
裴驹掐了掐他的小脸,“你还说没有。”
苏姨一听他吃了那么多巧克力,也不帮他了,反过来帮裴驹说话,“哟,巧克力确实不能多吃,一天就只能吃一块,要不然牙坏了,你要疼哭的呀。”
“听到没有?小混蛋。”
乐牙还沉浸在不能吃巧克力的悲伤中,生气地“哼”了一声,“尼尼哥哥,是坏蛋!”
说完就掉头跑了。
裴驹叹了口气,怎么感觉乐牙和裴响那个混世魔王越来越像了。
可惜乐牙的冷酷只坚持到了晚饭前,晚饭时间一到,他就很自觉地坐到了位置上,抱着史迪奇小碗等着吃饭。
苏姨今天做了清蒸螃蟹,乐牙握着小tຊ叉子戳了好几下,都没能把螃蟹戳起来,但是他又很想吃这个怪东西,于是只能求助裴驹。
“尼尼哥哥,帮我”
裴驹瞥了一眼跟雏鸟一样张着嘴巴等待喂食的乐牙,故意装作看不懂的样子,声音淡淡,“干什么?”
乐牙水汪汪的眼睛央求地盯着裴驹,他伸出一根手指头指了指盘子里的螃蟹,“尼尼哥哥,我想吃。”
“不是说我是坏蛋?坏蛋可不会剥螃蟹。”
乐牙口水都已经流到胸前的口水巾上了,他挪啊挪,蹭到裴驹身边,两只手抱住裴驹的胳膊,脑袋在裴驹胳膊上蹭了蹭,讨好意味十足,“尼尼哥哥最好了。”
裴驹伸出食指抵着额头将他推开,“油嘴滑舌,坐好了。”
随即动手给他剥螃蟹。
苏姨见状忍不住发笑,“ 还真像爸爸带孩子,你以后啊,肯定会是个好爸爸。”
裴驹没有接苏姨的话,只是将剥好的蟹肉喂给乐牙,乐牙张大嘴巴一口吃了,惊喜地瞪圆了眼睛,迫不及待再次张好了嘴。
-
第二天一早,裴驹起床时,身边已经没了乐牙的影子。
他揉了揉眉心,困倦地喊了一声乐牙。
房里并没有传来乐牙的声音。
“跑哪去了……”
裴驹翻身下床,穿好了衣服下楼找乐牙。
乐牙一向贪睡,平时要等着裴驹喊他,他才会起床,今天突然起这么早,着实有点古怪。
苏姨正在厨房做早餐,裴驹朝客厅看了一眼,没有乐牙的身影。
“苏姨,看到乐牙了吗?”
苏姨闻言摇摇头,“没见着啊,是不是躲哪儿玩去了。”
裴驹担心出什么事,拿过手机打开监控来看。
时间七点整,二楼楼梯口探出了一个小脑袋,左右看了看,确定没人后,顺着墙根悄咪咪跑到客厅。
踮着脚尖在橱柜里翻找了一会儿,然后把什么东西飞快地藏到了衣服里面,小心翼翼四下看了一圈,而后吐了口气,又再次摸回了楼上。
上了二楼之后他没回房间,捂着肚子一鼓作气跑到了三楼,打开了裴响的房间,呲溜一声钻了进去。
裴驹:“……”
小兔崽子。
偷偷摸摸的,做什么坏事呢。
他提步往裴响房间走去。
推开门后,裴驹一眼看到床上拱出的一团。被子小幅度蠕动,不时传来几声微弱的吧唧声。
裴驹走过去,唰的一下掀开了被子。
乐牙被吓了一跳,看清是他后急忙弯成一团,用肚子挡住床上的东西。
“在干什么坏事?”
乐牙连忙摇摇头,“没干坏事。”
“哦,是吗?”
裴驹抱着胳膊,审视的眼神在他身上扫了一圈,薄唇微微勾起一抹极小的弧度,“那你躲在裴响房间里干什么?”
“嗯、嗯……”乐牙想了半天,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
裴驹直接上手,掐着他的胳肢窝将人拎了起来,乐牙吱哇乱叫,努力坠着身子不肯起来。
但他那点力气哪能和裴驹比,挣扎不过三秒,就被裴驹提到了一边。
他掩藏的赃物也现出了原形。
裴驹漆黑的眼眸里氤氲着些许笑意,盯着心虚得到处乱看的乐牙,“偷吃巧克力,嗯?”
乐牙的两只手紧紧攥着睡衣下摆,脑袋飞速运转,“我,我没吃。”
裴驹盯着他唇边黑褐色的污渍,心情略微有些复杂。
乐牙十分真诚地晃了晃双手,脸不红心不跳地撒谎,“我,我,巧克力过敏的。”
嘿嘿。
他真聪明,巧克力过敏的人怎么可能偷吃巧克力呢,这下尼尼哥哥不会怀疑他了吧。
谁知裴驹脸色一黑,抬手就将他拉了过来,啪的一声打了他手心一巴掌。
“小小年纪还学会撒谎了!”
乐牙被打蒙了,大眼睛呆呆的,片刻之后眼睛里莹润起一层水光,呜哇一声哭了起来。
“还好意思哭,知道自己错了哪了吗!”
乐牙一抽一噎的,晶莹剔透的眼泪一颗接一颗往下掉,他瘪着嘴巴不说话,模样委屈得不得了。
“看来还是不知道错,行,反正吃了那么多巧克力也不会饿了,你就在这里好好罚站反省,什么时候知道错了,什么时候再出来。”
说完,裴驹便起身,头也不回的走了。
来到裴家以后,乐牙还是第一次被裴驹收拾,又被骂又被打了手心,心里难过极了。
他捂着眼睛呜呜哭了一会儿,裴驹也没来哄他。
于是他更伤心了。
“臭哥哥……”
苏姨在楼下早就听到乐牙的哭声,见裴驹出来,担心问道:“这是怎么了?牙牙怎么哭了?”
裴驹眉宇间带上了几分疲意,“偷吃巧克力还撒谎,我让他在房间罚站。”
苏姨知道裴驹一向有自己的原则,他决定的事情旁人无论说什么都改变不了。
加上乐牙确实犯了错误,撒谎可不是个好习惯,因此她没多说什么,默默地下楼做早餐了。
楼上,乐牙哭了一会儿没力气了,趴在裴响的床上睡了一会儿。
突然,他的电话手表响了。
是毛小俊打来的电话。
“喂,是乐牙吗?”
“我是乐牙。”
毛小俊吸着鼻子,像是刚刚哭过,“我被我爸爸打了,他不讲道理,我决定离开那个家,你的车能借我嘛?”
乐牙一咕噜坐了起来,扁着嘴不满道:“我也被哥哥打,我也离开家。”
毛小俊道:“那我们一起走吧,这些愚蠢的大人,让他们孤独的老去吧。”
“嗯嗯!”
乐牙觉得小俊说的十分有道理,哥哥不给他吃巧克力,还打他手心,就是一个愚蠢的哥哥。
他不要和愚蠢的哥哥住在一起啦。
他们约定好了十二点的时候在楼下公园集合。
乐牙挂了电话,悄悄跑回二楼房间,从柜子里翻出自己的小书包,把小熊、蜡笔、还有作业……都一股脑塞了进去。
他换了一身衣服,把帽子带好,趁着裴驹在书房没注意,悄悄开门跑了出去。
再见了尼尼哥哥,乐牙会想你的。
而后,头也不回地开着车走了。
等裴驹再次发现乐牙不见,已经是下午两点了。
他看了一会儿剧本,心里烦乱不堪,没看下去,于是起身打算去看看小兔崽子反省得怎么样了。
结果一打开门,房间空空如也,连个人影都没有。
正准备看监控,一则陌生电话打了进来。
裴驹和毛小俊的爸爸在警察局门口碰到。
双方家长对视一眼,皆看到了对方眼里的无奈和尴尬。
推门进去,两个不省心的家伙正喋喋不休地跟警察叔叔说着,自家的大人有多么可恶。
“他不让,巧克力,还打手心。”
“我爸爸,像这样揪着我的耳朵 ,用皮鞋踹我。”
“毛小俊!!!”
毛爸爸一声厉喝,吓得毛小俊四处逃窜。
他爸爸冲上去逮他,咬牙切齿地吼道:“毛都没长齐就敢离家出走,我今天非要好好揍你一顿!”
警察眼疾手快一把拦下毛爸爸,按在一旁的座位上教育了一番。
他爸气得胸口都在剧烈起伏,过了好一会儿才平静下来,跟警察道歉。
“我平时在家不这样,这都是急坏了。”
警察语重心长,“你们做家长的,别一言不合就动手,多跟孩子沟通。”
说完看向裴驹,“还有这位家长,您家这孩子已经这么大了,更不能动手了,小孩都有自尊心,回去也别骂孩子,好好跟孩子说。”
裴驹满脸阴沉,咬着牙开口,“我知道了。”
那边乐牙缩在角落,心虚地瞟了一眼裴驹,察觉被裴驹发现后迅速移开,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
乐牙唯唯诺诺跟着裴驹回了家。
到家之后,裴驹什么都没说,沉默着坐在了沙发上。
他抬抬手,“过来。”
乐牙紧张地看了看他,犹豫片刻迈着步子走了过去,坐在了离他最远的沙发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