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渐深，虽说是夏季，但已有些微凉。
顾绾念只穿着一件单薄的礼服，裙尾还染着点点血迹，看上去狼狈不堪。
一阵夜风拂过，顾绾念身形一颤，险些摔倒。
她全凭毅力支撑着走到路边，抬手拦下出租车，报了私人公寓的地址。
这套公寓是她在结婚前用存款买下的，地址没告诉任何人，只有她自己知道。
当年买的时候没想那么多，没想到如今却派上了用场，顾绾念踏上电梯，按下六楼的按键。
这是一栋单身公寓，一共八层楼高，顾绾念买下时里面的家具一应俱全，倒也方便了她如今临时过来。
指纹解锁后，顾绾念双腿沉重地挪进房间，她的小腹疼痛难忍，几乎麻木。
顾绾念甩掉高跟鞋，赤脚踩在柔软的天鹅绒地毯上，晃到了沙发旁，直接栽了下去。
她努力蜷缩成一团，想摆脱掉小腹传来的痛觉，可却无济于事。
疼痛由小腹遍布全身，不断蚕食着她仅剩的理智。
沙发另一端上的手机嗡嗡作响，每次都在片刻的安静后重新响起，循环往复。
顾绾念提不起任何精神顾及那部手机，她的意识逐渐朦胧，不知不觉间又睡了过去。
——
顾绾念前脚离开顾家，纪赫凌的迈巴赫便停在了门口。
“爸，妈。”纪赫凌脸上写满了担忧，他迈下车，敲开了顾家的大门，“绾儿在这里么？”
顾父怒意未消，见到纪赫凌却也不得不平静下来几分，耐着性子道，“她是回来了一趟，但现在不知道跑哪去了。”
说完，顾父一摆手，往屋里走去，“她这个性子实在是难以捉摸，我这个当父亲的也不知道她到底是怎么想的，实在是心里难受。”
顾母在一旁看出了纪赫凌的面色不好，连忙解释，“刚才念念回来什么也不说，她爸问了几句，两个人吵起来了。”
“赫凌，你也别介意，念念就是这样的脾气。”顾母叹了口气，又关心道，“念念这会儿是不是已经回去了？不然我们陪着你一起找找，或许能有结果。”
纪赫凌看向顾父，眼中略过一丝不满，又很快压了下来，“不用了，妈，您就好好劝劝爸好了。”
“今天的事情是我惹了念念不高兴，不是她的错。”
临走前，纪赫凌如此解释了一句。
顾母将人送到大门口，直到看见纪赫凌上了车才停住脚步。
她隐隐约约觉得有些不大对劲，这次的情况，似乎和每一次吵架顾绾念负气回家不太一样。
不知为何，她总觉得心里不安定，忍不住拿出手机拨了一遍顾绾念的号码。
顾绾念一直没有接通。
离开顾家后，纪赫凌驱车把能找的地方全都找了一遍，由于出门匆忙，他甚至没来得及穿上西装外套。
更深露重，他的身上只穿着薄薄一件白色衬衫，风一吹便冷透了。
纪赫凌顾及不了这么多，一边开车寻找顾绾念，一边打电话通知了几个手下马上派人在整个A市搜索顾绾念的踪迹。
她刚流产，身子虚弱，若是再不找到她……
纪赫凌坐在车内，烦躁地点起一支烟，一点星派在漆黑的夜里忽明忽暗，如同他的心一般，起起伏伏难以安定。
烟一支接一支地燃着，纪赫凌驱车经过一个又一个地方，跑车的轰鸣声在楼宇之间回响。
望着深夜空挡的街道，纪赫凌觉得自己的心仿佛也空了一块。
“纪总，您要不回老宅去看看？”万峰打来电话，斟酌着建议道，“嫂子的身体欠佳，肯定走不了多远，或许回去了也说不定。”
听见万峰的话，纪赫凌掐灭了烟，一脚油门朝老宅赶去。
待他回到纪家老宅时，远处的天边已经泛起鱼肚白，朝阳的余晖映在云上，染出片片红色。
望着那抹红，纪赫凌心底一痛。
他几乎马上就能回想到那一刻，顾绾念身下的那一滩血迹，她惨白的小脸儿，她打湿的枕巾。
男人“砰”地一声关上车门，一手将车钥匙攥紧，祈祷着顾绾念已经回到了老宅。
打开门的那一刻，纪赫凌没来由的连打了三个喷嚏，才意识到自己的头有些发沉，整个身子像是浸了水似的那般沉重。
“绾儿……”
下意识地，纪赫凌来到了安置过顾绾念的那个房间，推开门看去——
里面空空荡荡，甚至连顾绾念盖过的、窝起来的被子，都已经被家里的佣人整理好，叠得十分整齐。
纪赫凌燃起一支烟，烟雾顺着唇齿进入肺部，又被呼出来。
他头痛欲裂。
不知到底是一夜没睡，还是着凉感冒的缘故。
鬼使神差地，纪赫凌坐在床头，指尖拂过枕巾，喃喃自语道，“绾儿，你到底跑到哪里去了？”
男人的双眼酸涩，鼻尖萦绕着枕巾上沾染上的发香。
闻到顾绾念的味道，他悬着的一颗心像是有了慰藉，头疼让他的思绪慢慢模糊。
“阿凌……”
半梦半醒间，纪赫凌像是听见了什么声音，他抬眼望去，眼前站着的是一个梳着马尾辫的小姑娘，正朝他伸出小手。
“他们欺负你也没关系，本女侠会保护你的安全。”
小姑娘身披床单，抬手许诺，像是刚立了功的将军般骄傲地昂着小脸，周边的花花草草被她视作忠心耿耿的小兵，说完这话，她还朝周围做了个“平身”意思的手势。
女孩如同一道光，照亮了纪赫凌的整个世界，让他在以后的时光里，对那段熠熠生辉的记忆充满了怀念。
“我们永远都是朋友！”
女孩胖乎乎地小手拉住他的，努力往他手中塞入一个玻璃珠子，“本女侠要走了，行侠仗义，名扬天下，你……”
随着纪赫凌睁开双眼，女孩的话戛然而止。
“阿凌。”
站着的人伸出五指在他眼前晃了晃，“阿凌哥哥，你怎么样，感觉舒服些了吗？”
纪赫凌的眼神逐渐聚焦，才看清是沈安安端着热水坐在床头，正一脸关切的看着自己。
“阿凌哥哥，你醒了？”
沈安安一见他醒来，眼中闪过了几分雀跃，忙起身凑得近了些，“有没有觉得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