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郾城顺着王阿姨指着的视线望去。
桌上的饺子还摆在中央，落了一层淡淡的月光。
他抬步走到桌边，掀开纱布.
造型各异的饺子歪来倒去地倒着，和南瑶曾经和他一起包饺子时做的别无二致。
陆郾城触电般地松开攥在手里的纱布，那些记忆像潮水猛兽，就要将他淹没。
自从陆郾城第一次给南瑶做了一顿饺子后，她就常常缠着他再做一次。
有些事有了第一次，就无法避免第二次、第三次……无数次。
相爱的人总是不自觉地陷入爱的沼泽，总是想满足她的所有愿望。
可爱得越深，恨意就越汹涌。
离开南瑶后的时间里，陆郾城，还是保持着吃饺子的习惯。
他在心里告诉自己，这只是为了记住南瑶带给他的痛楚。
但真的看到南瑶分手后为他做的饺子，心里还是不可抑制的，涌出一丝酸涩的苦味。
“冻起来吧。”
没有倒掉，已是他最后的让步。
*
一片漆黑里，南瑶像是身处迷雾看不到方向。
耳边传来的四面八方的声音，有冷嘲热讽的，有轻蔑嬉笑的，也有恶心嫌恶的。
直到她听到妈妈的声音。
“南瑶，我没有你这样的女儿！”
“你爸爸的死都忘了吗！”
“现在非要把我逼死是不是！”
“不！”
南瑶挣扎着从噩梦中惊醒，大口喘着气，冷汗已经爬了满身。
“嘶……”
手上的伤口传来阵痛。
她低头看向已经被包扎好的手，疼痛感一股股跳动刺激着神经。
昨晚回到家以后她意识很模糊，只有些隐约的记忆。
但是能感觉到是一个有些粗粝却温暖的手一遍一遍安抚着她入睡。
那种温柔，让她想起了母亲。
南瑶打开手机，手指停留在疗养院的电话上，犹豫了一会又摁灭了屏幕。
还是亲自去吧。
等她赶到疗养院时，就看见大厅内，林悦歆正抱着双臂瞪着询问台的护士。
“我都说了我是来找人的，凭什么不准我进啊？”
“您要说是哪位我才好给您登记……”
南瑶眉心微微一蹙，眼底闪过轻微的诧色。
林悦歆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南瑶？”
林悦歆远远地望见门口的南瑶，面露喜色，又很快压了下去，抬着下巴盯着她。
“你来也这看人？”
南瑶心里默默翻了个白眼，脸色有些微妙。
“嗯，怎么？”
林悦歆连忙追问道：“你来看你妈妈的吧。”
南瑶立刻警觉地瞥了一眼林悦歆，她在暗中调查自己？
妈妈的事她从未对其他人提起过，这是她的软肋。
越少的人知道就越安全，特别是对于林悦歆这种危险人物。
但好在这家疗养院没有别的优点，唯独私密性是全市最好的。
“我妈在国外，我来看亲戚。”
南瑶敷衍过去，不打算接林悦歆的话茬。
林悦歆眉头皱起，声音尖利：“你还有亲戚，哪来的亲戚？”
“你是十万个为什么吗，问题那么多，无可奉告！”
南瑶冷冷地瞥了一眼林悦歆，最后一点耐心都被磨灭了。
她走到前台跟护士对视一眼，算是打了招呼，转头就朝楼上走。
“她都能上去，凭什么我不能上去！”
林悦歆更抓狂了，盯着南瑶的背影，眼神里的阴翳更深了。
她现在更加确定，南瑶跟这家疗养院之间一定有猫腻。
南瑶并未在意林悦歆的话，只是看了一眼自己还包着纱布的手。
思索一阵，还是悄悄地藏在了身后。
她推门而入时，妈妈正呆滞地盯着窗外发呆，听见动静才行动缓慢地转过头。
“瑶瑶，你来了。”
南瑶神色微动，今天的妈妈是认得她的。
“妈妈，有好好吃药吗？”
“我都吃着呢，倒是你，怎么都瘦了这么多？”
母亲眼神里的关切看得南瑶眼底猛地一暖，这些天的疲惫似乎一瞬间喷涌而出。
没出事前的母亲也总是自己的避风港，不开心了累了， 她总是想躺在母亲的怀里。
听着那温柔又有力地心跳声，仿佛可以消散她身上所有的负面情绪。
“我减肥呢，不用担心。”
南瑶伸出手轻轻拂过母亲的眉眼。
那双曾经优雅澄澈的眼睛如今已经变得有些茫然浑浊，本是很注意保养的两颊现在也爬满了皱纹。
“胖点有福气，不要减肥，瑶瑶在我眼里怎么都好看。”
南瑶再也忍不住，紧紧地抱住母亲单薄的身子，埋在她的脖颈。
“对不起妈妈，对不起……”
“没事的，不哭不哭了。”
母亲一下一下抚摸着南瑶的头，像哄小孩似的缓慢地哄着她。
*
不知道靠在母亲床边睡了多久。
南瑶睡眼惺忪地醒来，只觉得浑身都轻松多了，竟然一个梦也没有做。
母亲还在睡，南瑶眉眼松散。
柔柔地替母亲掖好被子，她轻手轻脚地走了出去，手机铃声就响了起来。
“瑶瑶啊，你在哪呢？”
秦悠悠的声音难得的虚弱。
“我在疗养院，你怎么了？”
南瑶立马听出了不对劲。
“你能不能来接我一下，我好像吃坏肚子了，现在胃疼的走不动路……”
秦悠悠艰难地一字一句地说着。
“好。”
南瑶立马出门打车往秦悠悠家里赶，到楼下的时候秦悠悠疼得蜷缩在路边。
秦悠悠看到南瑶来了，立马热泪盈眶的抱住她。
“瑶瑶……疼死我了……”
没注意到南瑶手上和脖子上的伤，南瑶轻嘶一声。
忍着痛，手上抱着秦悠悠的劲还是没松开。
秦悠悠这才看到南瑶手上包扎着的伤口。
她连忙收回手，一边捂着肚子，一边虚弱地问道。
“你怎么受伤了？”
“先上车吧。”
南瑶无奈地摇摇头。
“是不是陆郾城，他现在已经开始对你动手了？”
秦悠悠皱着眉，声音也断断续续的。
“不是他，没事，就是我不小心弄伤的。”
“你还在骗我，肯定是林悦歆那个不要脸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