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落那瞬,裴祁年的心疼得就像被生生撕裂。
从连绵不断的细微疼痛,一直到能逼人发疯的窒息一样的痛苦。
而这痛又从肉里深深剖开他,迟来的绝望一寸一寸蔓延,逼得他脸上血色都逐渐减退,最后只剩下一片白。
裴祁年下意识大口喘着气,胸口里的疼也只缓解了一点。
片刻,他才嗓音沙哑着开口:“可你来了,你还是在乎的……”
望着裴祁年的这幅模样,梦婠梨死死掐着手心,但眼睫还是狠颤了瞬。
好在,昏暗烛光下,他看不清。
她淡而清冷的声音缓缓响起:“其实我没想来的,我早就不在乎北昭的皇位是谁坐了,不是阿慎,他至少还能轻松些。”
“而我之所以来,只是想着该和你彻底说个清楚,不然你定还要缠着我不放。”
裴祁年已经疼得说不出话了,只能执拗地紧紧盯着梦婠梨,试图从她的神情中找到一点可以慰藉自己的依靠。
然而……
没有,什么都没有。
她看向自己的眼里再也没有往日隐晦的爱意,更没有柔情,只有冰冷。
和殿外那呼啸风雪一样的冰冷。
“不是的,婠梨,你听我说……”裴祁年强撑着想说话。
却被梦婠梨打断:“如果你逼我出现是想告诉我,你有多爱我的话,那么就不必浪费力气了。”
“因为这些话一年前我已经听过了。若没有听到这些话,我也不会下定决心离开。”
裴祁年狠狠怔住:“为何?”
梦婠梨直直地对上了他的双眼。
“你我相识的十几年间,你始终都很笃定你爱的人是染眠,可就在知道幼时那一面是认错了人,你就又笃定地爱着我,你自己不觉得荒唐吗?”
“数年的相处,你都没能爱上我,仅凭幼时的一面……裴祁年,你的爱对于我来说,比殿外青砖上融化的雪水还不值钱。”
裴祁年的眼眶红了。
自幼时起,裴祁年哭过的次数极少。
一次是在母亲病重逝世,一次是在得知父亲为保护先帝而意外丧命。
最后一次,是在梦婠梨下葬的那天。
而此时此刻,一滴清澈的眼泪从裴祁年的眼角缓缓滑落。
砸在地上,很快消失不见。
见状,梦婠梨心头一震。
而裴祁年很快别开头抬手抹去泪痕,仿若什么都没发生过。
但他的声音仍微哑着:“所以,你不会回来了,是吗?”
梦婠梨回过神,没有犹豫:“是。”
裴祁年重新看向她,只见她神情认真。
她没骗他。
他心底倏地就浮现出一个念头:如果今日让她离开,那么他将再也见不到她。
想到这儿,裴祁年眸色陡然冷沉。
“我不同意。”
梦婠梨眉心微蹙:“什么?”
裴祁年喉咙动了动,沉声:“我不会让你离开的,婠梨,我好不容易才找回你。”
他肃冷的语气让这句话听起来根本不像是一句情话,反而像是威胁。
梦婠梨没想到裴祁年会这样说。
但冷静下来想想,这的确会是他说出的话。
毕竟,只有他想不想要,他从不在意别人想不想给。
深吸了口气后,梦婠梨倏地抬步走向了裴祁年。
裴祁年茫然地看着她,原本已经几乎停止的心跳突然剧烈地跳起来。
但,也只是须臾。
梦婠梨在他面前站定,而后很自然地拿过了他手里的剑,语气也忽然变得温柔:“我觉得阿慎方才有一句话说的还是很对的。”
裴祁年下意识问:“什么?”
她轻缓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时,冰冷的利刃也刺进了他的心口。
“那时应该杀了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