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梦婠梨丧期开始,裴祁年在议事殿外跪了几天,摄政王府的红幔就挂了几天。
人人都议论说,摄政王因为长公主的死疯了,不然怎么把整个王府都布置成大红喜事的模样?
但也有人说,裴祁年之所以在梦婠梨薨逝之后布满红幔,是为了弥补三年前俩人成婚时未能完成的大婚。
梦明慎不知道旁人都在怎么讨论,他只知道裴祁年怕不是真的疯了。
每日早朝后裴祁年便跪在议事殿外求他收回圣旨,他一日不收回,裴祁年便跪一日;他半月不收回,裴祁年就跪半月。
如今整月都将过去,裴祁年还是不肯放弃,仍跪在议事殿外。
刚开始,梦明慎尚不明了裴祁年为何像是一夜之间变了个人,竟这般执着于和梦婠梨的姻缘。
后来江染眠将前因后果讲给了他听,他便是真的打定主意不会收回圣旨。
裴祁年一步错步步错,梦婠梨的死虽不是他亲手造成的,但和他也脱不了关系。
凭什么他还想死后能和她葬在一起?
梦明慎将话说到了尽头,以为裴祁年坚持不了几天就会放弃。
却不想,这一跪,就是一个月。
就连春初的暴雨天,他都坚持跪在雨中,任凭劝说都不肯离开。
江染眠来劝过裴祁年几次,但都没用,他双眼空洞的模样就好像被人抽走了灵魂,谁的话都听不见。
别说是梦明慎和江染眠,怕是就算梦婠梨还活着,都不会相信这狼狈模样的人会是裴祁年。
后来江染眠便不来了。
因为每次看到裴祁年为了梦婠梨而那般坚韧的神色,她就会觉得内心一阵滞痛。
不是嫉妒,更不是恨,她只是觉得难过。
至少……在当年,裴祁年没有为过她而求着取消婚约。
与梦婠梨的死无关,与裴祁年爱错了人也无关,自三年前他们成婚以来,江染眠就没想过此生还要与裴祁年在一起。
她的确心悦他,但她同样在乎梦婠梨。
虽然太晚,但终究还是如她所愿,裴祁年与梦婠梨彼此爱着对方。
又是一日暴雨天。
春雨带着冬末残余刺骨的寒意砸在皇宫的青砖地上,浸湿衣衫渗进双膝,到底还是冰冷的。
但裴祁年跪在其中,就像是感觉不到一般,脸上没有什么表情。
就连身形都不曾晃动半分。
许久,议事殿的大门被打开。
裴祁年闻声看去,见不是梦明慎,又淡淡地收回了视线。
掌事太监福泰撑着油纸伞走到他身边,俯下身来好生相劝:“王爷,这雨太寒了,您这样跪下去身子迟早要遭不住的。”
裴祁年却置若罔闻,纵然身上朝服万斤重也面不改色。
福泰深深叹了口气。
他从先帝在世时便在梦明慎身边伺候,是看着姐弟俩长大的,对他们的脾气也算是了如指掌。
梦明慎一旦对某件事下定决心,是无论谁劝都不会改变的。
这次若不是梦婠梨以命相换,他定是要不顾一切扳倒裴祁年的。
然而裴祁年偏也是这样强硬的性格。
这两个男人之间从此再没了性格温柔的梦婠梨,不日定要两败俱伤。
“王爷……”福泰正还要再说什么。
这时,未关紧的殿门缝隙里突然传来梦明慎漠然的声音。
“福泰,请摄政王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