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云海棠
简介:她本能地出手相攫,却被一人一臂堪堪挡住。云海棠恨恨地望着眼前之人,刚刚还春日桃花般微红的脸,已然变了颜色,露出两束寒光。她的眉头抬起,甩了甩自己刚刚飘散的乌发,刹时,如云般柔顺的青丝自身后倾泻而下,飘逸起层层微波。但眼前那人却俯着一张嬉笑不恭的脸,将笔在她面前转了转,让她抓了几回都扑了个空。“多少钱?”“还我!”“不还!”“无耻!”“不无耻!”“卑鄙!”“不卑鄙!”“你……”“我要了!”顾允恒从怀中颠出一捧金瓜子:“这些够不够?”
云海棠的重生正是这一年的正月初十,这一日既是太傅母亲梁老夫人的寿辰,也是东宫太子萧承禛的二十岁生辰。
云海棠还记得当年自己在东宫墙外与那个小男孩的戏谑,说自己以后不会再来宫里玩,就算要来的话,也得先等上十年再说。
而现在,十年已至,自己却并未入宫。
时间过得可真快啊!
江老夫人入府后,云海棠赶紧整了整身上的衣服,飞速离开。
前几日,那个偷针的小贼在结了冰的石街小巷中因为跑得快而狠狠摔了一跤,再加上后来因惧怕被云海棠追上,遂不顾疼痛,一瘸一拐地飞奔而逃。
依云海棠常年在军中对各类跌打损伤的骨伤形态的判断来看,那人的左腿胫骨已是骨裂,应不能行动自如。
小贼以偷盗为生,这种人家中必不会存有积蓄,而他腿脚又摔伤,那便是近来想再行偷盗之事亦不可为。
所以,那人只有两条路可以选,一是当了银针换些钱来日常用,二是寻些奇药让自己好快点。
云海棠今日打扮成了个小子的模样,一身灰装,个头娇小,走在街头并不引人注意,又加上她身手矫捷,晡时,便已将京中当铺寻了个遍,只可惜皆无结果。
看来,还是要往江氏药铺去一趟了,好在她已有所装扮,让外祖母手下的人瞧不出来是她。
对于这种骨伤,寻常小药铺里的八仙逍遥汤、血竭麝香片、三黄宝蜡丸等皆可治疗,只不过需要较多的时日才能见效。云海棠料想,那小贼定是等不起。
而江氏药铺中有一味独家秘方——紫荆三七皮散,最是治疗这种骨伤的极品,不仅可以消肿止痛,还能补益化瘀,在京城之中口碑极佳,妇孺皆知,却物美价廉。
她将额前的蓑帽又压低了几分,佯装买药之人,趁小二替别人取药之际,火速地翻了一下案上的药方录。
居然没有!
不合理啊!
她又仔细地核上两眼,确实没有他购药的登录,这才饶有困惑地走出了铺子。
难道自己猜测得不对?
虽是初春,但整整跑了一个下午,最终却又落得个两手空空,云海棠取下蓑帽,不住地往面上扇着风,心道:这下可糟了!
她一边思量着哪里出了差错,一边抄着近道,咸咸地往城东将军府走去。
行至一处无人街巷,突然,头上的发髻蓦地散开,本是插在发间的纯色乌木羊毫被人抽了去。
她本能地出手相攫,却被一人一臂堪堪挡住。
云海棠恨恨地望着眼前之人,刚刚还春日桃花般微红的脸,已然变了颜色,露出两束寒光。
她的眉头抬起,甩了甩自己刚刚飘散的乌发,刹时,如云般柔顺的青丝自身后倾泻而下,飘逸起层层微波。
但眼前那人却俯着一张嬉笑不恭的脸,将笔在她面前转了转,让她抓了几回都扑了个空。
“多少钱?”
“还我!”
“不还!”
“无耻!”
“不无耻!”
“卑鄙!”
“不卑鄙!”
“你……”
“我要了!”
顾允恒从怀中颠出一捧金瓜子:“这些够不够?”
这是南诏进贡的乌木羊毫,确实珍贵得很,但却也值不了这么多。
“怎么?不愿意?”顾允恒望着眸色寒厉的姑娘,勾着唇道,“你不是说,早就知道我在京中的名声了嘛,心中有了谱,怎么此时还如此动怒?”
云海棠原只道那贫贱小贼可恨,却不想富可敌国的北玄世子竟比那小贼还要更憎上万分。
小贼只是暗偷,此人却是明抢。
云海棠那夜在狱中已是对顾允恒压抑了十分的怒火,现如今他主动送上前来,还偏偏招惹了自己,她便不再打算客气。
“我偏天生是个记仇的!”云海棠话音方落,便将长发往颈后一撩,直直抬出一掌,一个纵劈随着身势迅猛而来,虎虎生威。
顾允恒猛地吃惊,手中的金瓜子来不及收,只险险将头一偏,任刀锋般的披云掌险险贴着他的面颊扫过。
若是她执了兵器在手,怕是要留了疤。
“哎……打人不打脸!”顾允恒躲过一劫,便又调侃道。
“那要看那人要不要脸!”云海棠素净的面上因为执斗泛起微红,此刻正与天边日落的晚霞浑然一色。
因长发纷飞,越发显得她颈项修长优美,下颌柔劲的弧线将她玲珑的身影衬得曼妙清丽,几缕碎发随意飘落在额前,让她冰冷的双眸看上去更加细腻与温柔。
云海棠不想多说,迅速变了个招式,以掌为刃,以臂为枪,又出一击。顷刻间,满头秀发随招式起落,于风中飞舞,为这场较量平添了几许柔色,令人望之如沐春风。
顾允恒看得微微有些出神,急忙抬臂架住攻势。
转瞬之间,云海棠已新出一掌横劈而下,掌心旋压下来,正欲发力,不料对手反应过来,右足点地,左腿一钩,险些将她踉倒。好在她早在起势之时,踩好弓步,下盘稳当,只略一个微跄,并未失势。
云海棠柔身跨出仆步,闪至他身下,左足曲起,手肘正撞在他阳陵泉穴位处,逼得他跌至墙角,蓦尔单膝跪地,臣服于自己面前。
乌木羊毫在他垂下的左手中,唾手可得。
“璟王殿下!”
突然,顾允恒对着云海棠身后喊了一声,她甫一回首,可街巷里哪有萧承祉的身影。
方知被骗,云海棠愤而回身,可顾允恒早已起身直立,越过她的肩头,整个人倚在她面前,将她怔怔地锁在墙壁之边。
她刚想抬手推开他倾向自己的身体,却被他一手攫住手腕,低低压下了头。
一双近在咫尺潋滟般的眸子,正深深俯望着她,那里面是一张少女惊恐却又倔强的脸。
顾允恒几乎是贴在她的面庞,连呼吸都萦绕在她的耳边,让她的双手不自觉地紧成了拳。
“你就这么在意他?!”
顾允恒的声音很轻,轻到她以为是自己的幻觉。
云海棠抿着唇,将头撇向了一边。
这一局,她已落败,兵不厌诈,自己竟忘了如此浅显的招数,云海棠恨恨不能自已。
“这个就当你的谢礼!”顾允恒将左手中的乌木羊毫轻画在她的鼻尖。
果然是个颠倒黑白的混世魔王,云海棠气转过脸要与他对峙,却一不小心让鼻尖轻触到了他冰冷的唇。
她羞愤地绕低了头,颊上晕出两片绯红,眼泪在眸中打转:“登徒子!”
顾允恒却不以为意,将羊毫毛笔揣入怀中,淡淡地道:“若我是登徒子,便不会默默将那药铺小二送去顺天府堂,而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