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束酒宴回到车上,沈岸随才觉得有些累。她刚才站的久了,脚后跟都有些疼。
车窗外,人流如织,灯火璀璨。
不过这一切似乎都和她无关。
裙子下,她轻轻晃了晃脚腕,才开口看向梁钰轻声说道:“今天大哥说的话,你别放在心上。”
梁钰回了封邮件,听到沈岸随的声音,才看向她:“你说什么?”
他看向沈岸随时,眼睛中闪过一缕窗外投射的亮光。
沈岸随轻轻摇头,耳饰晃动,细细闪闪的光散射进梁钰眼眸里。
无端让他想起和沈岸随结婚那天。
印象最深刻的就是她穿着红色塔夫绸晚礼服,戴着的银色流苏耳环闪着细碎的光芒,听到他喊,沈岸随微微转身笑着看着向自己。
那时,他们不算很熟,但因为都在同一个圈子里,总也见过几面。
梁钰一直都知道有不少黎城公子哥儿喜欢沈岸随,明着暗着向她表露心意,还给她起了个“黎城第一名媛”的称号,说她是最娇艳的红玫瑰。
直到结婚那天,他才对这个称呼有了实感。黎城最娇艳的红玫瑰,最终还是交给他悉心照料。
沈岸随低下头,没再看人,声音也淡了不少,淡声答:“没什么。”
你看,人家根本不在乎你对他说了什么。
梁钰察觉到她的低落,却不知道原因,只是看着她微微低头的动作,心里一紧,很难描述那一刻的感受,他只能问:“不太舒服?”
今天她和团团玩了很长时间,将人交给安媛时还揉了揉肩膀和脖子。
沈岸随摇头,耳饰又晃动,勾上几缕青丝,她毫无察觉,只是嘴硬说道:“没有。”
梁钰突然靠近,像是将人圈在怀里一般,手臂横亘在她眼前,骨节分明的手指动作轻柔,将她的头发解救出来。
“谢谢。”沈岸随闻着熟悉的气息,心里却空荡荡的。
“你我之间,不必客气。”梁钰微微蹙眉,她说谢谢,硬生生将两人距离拉远不少,“我们是夫妻。”
“嗯。”沈岸随倒也没有反驳他的话,但也没有想要继续聊下去的欲望,于是说道,“我累了,想睡一会儿。”
说完,她就闭上眼睛,不再看梁钰。
片刻,只听到细微响动,是薄薄的毛毯盖在自己裸露的肩膀上。
沈岸随或许是累极了,平日里不怎么在车上睡觉的她这觉睡得沉,到了家才迷迷糊糊醒过来。
梁tຊ钰已经下车,站在车外打电话,似乎很忙。他今天穿着一身西服,长身玉立,真真是极好的模样。
沈岸随能想到今日宴会上不少姑娘将目光投向他,还小声交流着。
如果不是和自己结婚,梁钰会和一个什么样的人在一起呢?
脑子混乱,她停止乱想。
沈岸随扯下毛毯,打开车门下车。
梁钰自然听到这边的动静,他长话短说:“知道了,我明天赶过去,先这样。”
沈岸随迎上他的目光,解释道:“不好意思,我睡得沉了些。”
梁钰没有怪她的意思,说道:“进去吧。”
沈岸随点头,往前走一步,不小心踩到鹅卵石,脚下一滑,脚后跟更疼了几分,不由踉跄半步。
她疼得厉害,眉头紧皱,停下来。
梁钰自然看得出来,他连忙扶着人害怕她跌倒,轻声问:“还能走吗?”
沈岸随站稳后,让他放开自己,语气也淡:“能走。”
只是,人刚往前走了一步,就被抱起来,梁钰的声音传进她的耳朵:“岸随,不要逞强。”
沈岸随鼻尖一酸,眼泪几乎要掉下来,她心情复杂,强忍着泪水,只是干巴巴开口:“我没有。”
梁钰直接将人抱到二楼卧室,放到沙发上坐着。
沈岸随还没说话,他直接将沈岸随的裙子往上掀开半分,露出那清瘦白皙的脚踝来。
沈岸随穿的是银灰色绑带高跟鞋,丝绸材质,绑带服帖地缠绕在白皙柔嫩的肌肤上,很赤裸又庸俗的漂亮。
梁钰眼眸暗了暗,手指微动,给她的脚踝“解绑”。
“受伤怎么不说?”房间的寂静被打破。
沈岸随垂眸,随意扯了个理由:“刚才没注意,不觉得疼。”
这话明显在说谎了。
梁钰没有戳破她的小心思,只是快速地将鞋子脱下,一眼便看到她的脚后跟那处红了一片,渗出点点血丝。
“下次太累的话可以不穿高跟鞋。”梁钰数不清今天是第几次因为沈岸随皱眉了。
沈岸随立刻拒绝,言语也不容置疑:“那怎么能行?高跟鞋对我来说是一项特别的必需品。最重要的是,你看,它难道不漂亮吗?”
沈岸随一边说着,一边将那只还没有被解开绑带的腿往前伸了伸。银灰色丝带和细嫩白皙的肌肤相得益彰,在灯光照射下闪出光芒,像是一件艺术品。
“你穿着很漂亮。”梁钰盯着看了两秒,难得说了句好听的话。
这话沈岸随还是很受用的。
只要不谈感情,她和梁钰怎么会不能好好生活在一起呢?
她将腿收回来一些,回忆之后,随意开口道:“我们婚礼那天的六双高跟鞋我都很喜欢。尤其是搭配敬酒服的那双红色绑带细高跟,简直是我的天菜。”
梁钰不明白“天菜”的具体含义,但能从沈岸随口中判断出大概意思,他看沈岸随脸色好了两分,也顺着她开口:“我记得你提到这双高跟鞋搭配穿着的那身礼服。”
“可惜,穿了一次就不能再穿了。”沈岸随叹气。
她的婚礼又长辈们布置,但婚纱和礼服选择时她难得认真。前前后后和设计师沟通多次,还亲自往国外跑了好几趟。那时候她想,这辈子就这一次的婚礼,她当然不想自己穿着不喜欢的且不合身的衣服。
梁钰又将她另一只高跟鞋脱下来,出主意,说道:“如果你想,以后我们可以每过五年就再举办一次婚礼,邀请所有亲友来参加。你还穿着自己喜欢的婚纱和礼服。”
真是浪漫。
但是沈岸随想,没有感情再举办这样的婚礼有什么意义呢?给别人平添一些谈资罢了。
“以后再说吧。”沈岸随胡乱搪塞过去。
梁钰拿了创可贴,给她细心贴上之后说:“洗澡的时候小心点。”
“谢……”沈岸随话到嘴边,顿了顿,才换了个方式,说道,“好。”
迷迷糊糊入睡前,梁钰似乎和她说了句什么,沈岸随没有思考过来,就进入梦乡。
隔天一早醒来,身边早就没有梁钰的身影。
在床上坐着缓了一会儿,她才想起来,梁钰昨晚是说,他今天要去潞城出差。
潞城。
从酒局出来已经是晚上九点半。
梁钰陪着喝了不少酒,这案子才算是定下来。
王秘书递给他一瓶水,问道:“梁总,我们回酒店?”
梁钰缓了缓,低声问:“你今早上说潞城东城区那边有个拍卖会?”
王秘书答:“是的,在老城区那边,现在过去估计要半小时。拍卖会十一点半结束。”
梁钰按了按太阳穴,喝了几口水,才又吩咐:“开车过去。”
王秘书说:“好的。”
车里恢复安静。
梁钰拿起手机看,对话框干干净净什么也没有。
想起刚才在酒桌上,李飞扬的老婆给他打电话催他早点回家的场景,那几个男人怎么说的?
“怕不是嫂子催你回家了?”
“这才几点啊就开始催促了?这酒局刚开始。”
“女人就是麻烦。”
“她们女人懂什么?天天就知道催催催,烦得要死。我们在外面应酬容易吗?”
“家里的哪有外面的好?”
“……”
一句又一句,简直不堪入耳。
李飞扬看梁钰沉默不语,拉他说话:“梁总认为呢?”
梁钰是怎么回答的?
他说:“尊重妻子是本职,各位认为呢?”酒桌上那几位侃侃而谈,话题越来越放肆的人终于闭上嘴了。
还心口不一附和着:“梁总说的是。”
“听闻梁总刚结婚不久,新婚燕尔嘛,我们理解。”
“想必梁太太定是旁人比不了的。”
“那些女人和梁太太无法相提并论。”
“梁太太是名门闺秀,不知道甩出去她们几条街。简直是云泥之别啊。”
“……”
听着他们不入心的场面话,梁钰不由得想到沈岸随。
不过有句话他们说对了。
她的确与众不同,旁人比不上分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