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奶奶身体抱恙,如今府里是太太和江姨娘这对姑侄共同掌家,太太每日要在老太太跟前侍奉,于是,这掌家大事主要都得江姨娘定夺裁决。
这消息很快便也传到了大奶奶这边。
大奶奶付柠月自打大少爷去世之后,差点被冠上克夫之名休弃回家,幸好那时肚子里已经有了身孕。
只是,过后生下的却是个小姐,因此,即便没有被休弃,亦是不受宠爱。
母女俩一直发配到府里最偏僻的西院一角生活。
后来,还是沈妤安嫁了过来,怜惜她们孤儿寡母,将她们母女的日常开销花费也记在了公账上。
凡是府中每月发例钱银子,一年四季做的新衣裳,亦或者过年过节赏的礼,她们母女俩全都有一份。
并且,另外拨了两个丫鬟并三个粗使婆子供她使唤,还将她们母女迁到环境更好一点的荷香苑居住。
俨然给了她侯府大奶奶的体面和待遇。
对此,付柠月心中甚是感激。
不过,她性子清淡,又在府中遭到老太太、太太的冷落,不好太频繁与沈妤安交往,就怕给她带去麻烦。
平时,付柠月母女俩住在荷香苑,也同隐形人一样,轻易不理会外界的事,哪怕府里的事,也不多问。
可今日却事关沈妤安,付柠月坐不住了,于情于理她都得过去看看。
一早,命人将园中小荷塘里还沾着露珠的荷花摘了几支,放在那柳编的篮子里,付柠月亲自提着,来到了瑶光苑。
彼时,沈妤安一觉睡到自然醒,才刚刚起床洗漱。
听闻大奶奶来了,沈妤安一度有些诧异,“大奶奶?”
她脑海里闪过一个模糊的安静的影子。
话说,对于大奶奶付柠月,沈妤安也就进府头一年,见过一年回,过后再也没见过。
往常府里过个节,吃个席,沈妤安也差人请过,可是大奶奶总是有理由推脱,她住在荷香苑,也不常出来走动。
今日倒来找她?
沈妤安好奇,“请她进来。”
很快,丫鬟打了帘子,一个衣着清雅素净的女子走了进来。
“二奶奶,这是我一早差人去荷塘那边新摘的,特送几支过来给你赏玩。”付柠月将手中荷花递上来,一股荷香很快在屋中散开,叫人心旷神怡。
沈妤安忙接了过来,笑道,“大嫂子有心了,快坐。”
一面将篮子递给墨书,让其将荷花插起来。
又命倚翠倒茶。
“大嫂子平日里难得出荷香苑的,今日什么风倒把你吹到我这瑶光苑的?实在是稀客啊。”沈妤安陪着坐在桌旁,笑着招呼。
付柠月看她气色不错,谈笑自如,丝毫没有病态,便道,“也是丫鬟们胡说的,说二奶奶这几日身体不大好,我便过来瞧瞧。如今瞧着,二奶奶好着呢,我也就放心了。”
“劳大嫂子惦记着,丫鬟们倒也没有胡说。”沈妤安慢悠悠解释着,“这几日的确有些乏力,偶尔头晕......”
付柠月神情一紧,“可请大夫瞧了?”
“瞧了,不打紧,主要是多休息调养。”沈妤安笑说。
付柠月见状,也稍稍安了心,吃了一口茶,迟疑着又问了一句,“我听闻,太太如今却是叫江姨娘管着家?”
“是吧?我也听说了。”沈妤安端起茶盏,淡淡一笑。
付柠月见她不想多说,也不好多问,只小坐了一会,又寒暄了几句,便以不打扰沈妤安休息为由走了。
从瑶光苑出来之后,付柠月大大的松了一口气。
“大奶奶,奴婢瞧着二奶奶并不像有病的样子。”跟来的丫鬟连翘说。
付柠月幽幽一叹,“大约是心病吧,不过,没事就好。”
老太太和太太差点让江楚月当平妻的事,她也听说了。
但是,这是二房内宅之事,她一个当大嫂子的也不好多打听。
只要这个家仍旧由沈妤安当,那她就能安稳度日。
可是,没想到,江楚月平妻没做成,却由一个贵妾的身份直接管起了侯府内宅?
这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
然而,在早已连根子都烂掉的侯府,比这种事还叫人不理解的都发生过,所以,江楚月能管家,也就不稀奇了。
但是,江楚月是江氏的人。
江氏这个婆母一心的恨她克死了大爷,如今她们又掌家,那还有她的好吗?
所以,付柠月来到瑶光苑,一为探病,二也是为探探口风,她就不信,平时那般要强风光的二奶奶会这么轻易的将管家权丢了?
来了这么一会,付柠月的心又落肚子里了!
瑶光苑,墨书已经找了花瓶将荷花插好,就摆放在窗口的木架子上,微风一吹,那股子怡人的荷香更浓了。
沈妤安瞧着十分喜爱。
“想不到这个时候惦记着二奶奶的却是大奶奶?”墨书在旁感慨道。
沈妤安微微弯唇,“是啊。”
全府上下,只有大奶奶付柠月将沈妤安当成了依仗,也确实只有沈妤安是她的依仗。
而其他人么,大约是觉得谁当家都一样,或许,还觉得江楚月性情和顺,在她手底下过日子更自在些呢。
不过,很快,他们就会知道,这个家啊,不同的人当还真不一样。
“娘。”门口传来小女儿娇嫩嫩的声音。
沈妤安高兴转身,就见孙嬷嬷领着礼哥儿和妍姐儿过来了。
“礼哥儿,妍姐儿。”沈妤安上前几步,一手一个直接将两个小家伙抱了起来。
陆辞礼拘谨,哪怕此刻被娘亲抱在怀里,惊喜的小脸通红,身子仍旧一动不敢动。
陆妍儿则抱着沈妤安的脖子,在她脸上亲了一脸的口水,惹的沈妤安哈哈大笑。
以前总是忙的没空陪孩子,如今能有大把的时间陪着孩子一起吃饭,一起玩耍,沈妤安觉得很不错。
为着那些个白眼狼操心忙碌真是不值。
她的时间以后就留给自己和孩子们,旁的人,不配!
用过早饭,孙嬷嬷欲送陆辞礼去夫子那里,沈妤安直接给拒了。
“孙嬷嬷,你去夫子那里说一声,放他一个月假。”
“啊?”孙嬷嬷愣住,“礼哥儿开蒙不到半年,夫子说眼下正是关键的时候,前几天请假,夫子就已经不悦了,再要请一个月,夫子怕要急眼了。”
“月钱照旧,另外,拿两坛子好酒,叫厨房炖一锅酱肘子给送去。这样他便没话说了。”沈妤安吩咐。
孙嬷嬷一脸无奈,“......”
可是,依偎在沈妤安身旁的陆辞礼,却是听的心潮澎湃,双眸放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