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永和宫时已是后半夜,她心中郁结难解,翻来覆去直到黎明才眯了会儿,这一眯,便睡过了。完了完了,九渊似乎还闷着呢,这下岂不是更生气了?
她赶紧穿衣洗漱,忙完之后发现九渊就坐在院子里,一见她冒头就立刻梗着脖子转了过去,哟,气性还挺大啊。
“今日这院子里的花很好看啊。”晚歌笑着走过去,丝毫不在意这尴尬的氛围,兀自在他对面坐下,“哎呀,这茶也很香啊。”她小饮一口,咂了咂嘴。
九渊依然埋头,看似正专注地看着手里的书。
晚歌又故意轻咳两声,将头直接凑到他眼前,便是躲也躲不过去。
“昨晚,我去了一趟梅园。”
九渊略抬了抬眼皮,仍是没有应声。
“令妃娘娘武功不错。”
“你们打架了?”九渊闻言紧张问道。
晚歌摇头,“我们只是小小切磋了一下。”见他终于理自己了,她松了口气,“唉,我这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吧,怎么还不来盘糕点犒劳犒劳我呢?”
九渊再憋不住,吩咐秋嬷嬷去新做一碟芙蓉糕。
看样子这就算是好了?晚歌见好就收,开口道,“令妃娘娘以前确实是江湖人,但这并不怎么重要。目前照我来看,祺妃娘娘和她都是可信的盟友。”
九渊点头,“今天一早,我也去了景仁宫,锦书的事已经和祺妃娘娘说了,若有消息,会告诉你的。”
嘿,靠谱。
晚歌垫了垫肚子后,拿着令牌出宫,她要去盯关飞原了。九渊不在,就她一人,行动起来方便了不少。从大理寺到关家,一天下来所有的细枝末节,晚歌都没落下。
一连盯了关飞原近一旬的时日,晚歌甚至抽空跑了几趟梁家,梁涵被关在家里思过,但未必不会托人捎信出去。晚歌大致理了理这两个人,关飞原除了大理寺,关家,昌平王府,还在聚香楼和同僚喝过酒,潇湘馆与好友听过曲,城东万佛寺烧过香······哦,还买过徐家铺子的干果零嘴。而梁涵那边嘛,他的手下去过禁军大营,去过洛家,八成都是公事。除此外还跑过两趟潇湘馆,这是为何?晚歌琢磨着二人都去过这地方,接下来她也该盯一盯了,或许答案就在这里。
收工,回宫。
今天倒是回来得早啊,九渊站在永和宫门口,看她步伐轻快,脸上带着两分得意。
“今日你可得来个三四盘糕点犒劳我。”
九渊失笑,配合着她道,“哟,这是有结果了?”
“那可不?”晚歌走到院子里先喝口茶润了润嗓子,“我是谁啊?”她嘚瑟道,“潇湘馆!”
潇湘馆?一个听曲的地儿,九渊倒真是没想到。
“明日开始我去潇湘馆看看。”
“我和你一起去。”
晚歌脸上多了几分意味不明的笑意,促狭道,“哟,殿下,原来你也喜欢听曲啊。”
九渊听到她这不甚在意的调侃,心中骤然又变得恼火,咬着后槽牙回房间了。一天天的,脑子里不知道装的些什么,平时挺机灵聪慧的一个人,怎么就瞧不出他的心思呢?
“诶······”留下晚歌一个人在原地有些摸不着头脑,这人怎么回事儿,怎么最近气性这般大?不就是说了个喜欢听曲吗,谁不是呢?她也喜欢啊。
夜深了,要歇息了,晚歌瞧着他一直呆在房间没有动静,不会还在置气吧?气什么呢?难道是他脸皮薄,自己那句话说得没有分寸了?不应该啊,他不是这么个小心眼的人啊。难道是上次说到朋友一事他一直有些介意以致现在心思变得敏感了?也不太对,没逻辑啊。算了,想不明白就不想了,身子不硬朗还总生气可不好,医者仁心,她还是端个安神汤去看看吧。
晚歌刚推开自己房门就见九渊站在门外,端着一碗黑漆漆的东西,乍一看到她神色还有些不自然。
“殿下怎么来了?”
九渊捏了捏自己的衣襟,轻咳两声,“怕你晚上睡不好,来送碗安神汤。”
她一向对什么都不太上心他是知道的,为何还是忍不住要置这个气,还是自己找个台阶下吧。
这一点上他们倒是有些默契,都想着送安神汤呢。晚歌接过来咕噜咕噜一口气喝下,啧,有些苦啊,早知道她就该手脚快一些的,那这喝安神汤的也就不是自己了,失策啊。
看他神色如常,她也放心了,只是穿得有些单薄,便给他披了件衣服送他回房,一路上絮絮叨叨,“夜间还是有些凉,你自己得仔细些。”
“知道了,你也早些休息。”
晚歌点头,给他将门窗都关紧后才离开。
第二日,九渊与晚歌二人轻装出宫,径直奔向潇湘馆。
晚歌已经打听过了,潇湘馆有位听雨姑娘善抚琵琶,启城中不少达官显贵斥重金买她一曲。是个人物,就从她开始吧。
没想到的是,今日听雨已有贵客,他们二人见不到了。晚歌磨了许久的嘴皮子说加钱,仍是不成。
“那可否与那位贵客商量一下?这曲子嘛,一个人听也是听,多两个听也是听,我们钱照给。”
那位主事的没有半分犹豫便拒绝了。
“那可方便告知那位贵客的名讳?说不定我家公子认识,还是好友呢。”
还是摇头拒绝。
晚歌不再勉强,与九渊进了雅阁,来了个弹古琴的小舟姑娘。
三人落座,悠扬的琴声倾泻而出。还别说,这喝茶听曲,确实有一番闲情逸致。一曲毕,晚歌凑到九渊耳边轻声道,“我出去转转,你在这里等我回来。”
潇湘馆里来来往往的客人不少,也都是有些身份家底的贵人。晚歌一路避人耳目,偷偷摸摸,探查听雨的位置。二楼逛了一圈似乎并没有,难道是在三楼?趁人不注意,晚歌翻身上楼,这层倒是要安静许多,大概是了。
走到西北角的时候,雅阁里传出说话声,听着怎么像是关飞原?晚歌停下脚步,侧身去听。
“一周期限已到,我来求一个结果。”她之前跟踪了那么久,应该不会听错,就是他。
“听雨出身微末,不敢高攀,还请公子另觅良人。”
竟就是听雨?这还真是巧了。
“我究竟何处不及梁涵?”
“公子很好,此事也与他人无关,是我的问题。”
雅阁内安静下来。
“明明是我先认识你的。”片刻后,关飞原挫败出声。
“大概缘分一事不论早晚。”
“可他家里不会同意,便不能娶你。”
“那又如何?”
“你…tຊ…就算你现在愿意一辈子无名无份的陪着他,可他日后娶妻生子时你该如何?你素来不是自轻自贱委曲求全之人。”
又是一阵沉默。
“嫁给我不好吗?小叔叔并不插手我的婚事,我可以把你风风光光的娶进门。你来管家,我也不会纳妾,后宅之中就你一人。”
这话说的挺真诚,关飞原还是个痴情人啊。
可听雨仍没有应答。
那边似乎有人要走过来了,晚歌赶紧离开。
回到二楼雅阁时,古琴声已经停了,两人正坐在窗边煮茶呢。
“公子,该回家喝药了。”
九渊看了她一眼,看来是有结果了,于是点点头,二人离开了潇湘馆。
“今日该来点什么犒劳你这个大功臣呢?”九渊打趣着开口。
哟,挺上道啊。
“我想去天香楼吃点好的。”
王宫的山珍海味吃了半年了,偶尔也要尝尝鲜。
“行,依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