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慧竹刚刚一抬手,气息刚一发生,忽然一道身影从后面奔来,狠狠的一拉她的手臂,她手中的奔涌的气息顿时“轰”的一声打在了一旁的石桌上,石桌顿时“咔”的一声碎成了两半。
沈慧竹都快被气炸了,她猛然转头,张嘴就想要怒斥来人,不想回头一看,来的人竟然是白轻风。
她的怒气顿时就消了一半,脸上的杀机也飞快退去,换成了一副笑脸,声音也变得柔软道:“白公子,怎么是你?”
白轻风有些头疼的看着她,叹了一口气说道:“沈小姐,你这是在做什么?”
“我……”沈慧竹顿了顿,把刚涌起来的一口气咽下,声音再次一软说道:“我是来向宁小姐讨教几招,谁知道她竟然出口伤人,还说我是猪……”
未央在一旁一听有些气不过,正想要争辩,宁萱璃摆了摆手,面色平静的对沈慧竹和白轻风说道:“二位,麻烦挪挪步,要想话家常,聊情话,请去别的地方,我这院子需要安静,听不得这些。”
“你……”沈慧竹刚想要反驳,但又碍于白轻风在身边,只好强自按捺下,转头对白轻风说道:“白公子,你瞧瞧她,哪里有大家小姐的样子,你怎么就会瞧上她了,不要被她迷了心窍……”
“对,你们两个才是最配,天下没有你们这么配的了,”宁萱璃冷声说道:“一个渣男,一个婊小姐,我宁萱璃没有这个兴趣掺和你们的事情中,速速离去吧。”
“宁萱璃!你说什么!”沈慧竹忍不住大叫道。
“婊小姐,”宁萱璃摆了摆手,转过身去,“麻烦你快走,我一个字也不想再听你说了。”
“你……”沈慧竹还想再说什么,白轻风对她说道:“行了!别再在这里……说这些话了,快走吧。”
沈慧竹恨恨的哼了一声,不甘愿的瞪了宁萱璃一眼,正想要转身随白轻风离开,只听宁萱璃又说道:“慢着!”
“你想干什么?”沈慧竹抬着下巴,一脸傲慢的说道。
“打坏了我的桌子,不说一声就走了?”宁萱璃看着那张碎了的石桌说道。
沈慧竹一声哧笑,“不过是一张破石桌子而已,这样的桌子我们沈家要多少有多少。”
“行啊,”宁萱璃微笑道:“那就抬一张一模一样的来,连纹理都不能有错。”
“你这摆明了是刁难!”沈慧竹厉声说道:“石桌而已,哪里有一模一样的?”
“拿不出来也可以,”宁萱璃漫不经心的说道:“那就拿钱赔吧。”
“哼,”沈慧竹轻蔑的一笑,“不过是钱财而已,要多少?说个数吧。”
“一万一千两。”宁萱璃道:“这是父亲送给我的生辰礼,据说是精心挑选的,独一无二的,我也用了这么多年,就算你便宜些吧。”
“……”沈慧竹气得差点喷出一口血来,“你……”
“未央,收钱。”宁萱璃说罢,不再理会这一男一女,直接转身进了房间。
“喂……你……”沈慧竹气得跳脚。
“未央,若是婊小姐拿不出钱来,也可以放她走,”宁萱璃的声音从房间里传出来,“不过,若是有什么传言坏了婊小姐的名声,那可与我宁府无关。”
沈慧竹刚到嘴里的话听到这些又吞了下去,她深知名声对一个女子的重要,为了屈屈一个石桌,太不值得。
在一旁一直沉默着的白轻风,又有些想笑,又觉得心中有些酸涩,他之前从未真正的了解过宁萱璃,他从不知道她也会有如此“蛮横”的一面。
她的这些样子,生气的、娇嗔的、蛮横的……不都应该是属于自己的吗?如果当初没有一念之差想着伤害她的话。
只是,也只能是如果了。
白轻风看着在一旁气鼓鼓的沈慧竹,见她又气又不敢走的样子,微叹了一口气说道:“依我看,你还是好好的道个歉,然后再买张新的桌子来赔上吧。”
“什么?”沈慧竹十分不情愿,撅着嘴道:“让我给她道歉?我才不要。”
“那我说,要怎么办?”白轻风压制住心中的不耐烦。
如今的大陆,江湖上的世家和朝廷中的皇家并存,世家的声望并不比皇家低,而且皇家处处还要给世家几分面子,毕竟江湖上的英雄远远比朝堂的那些官儿更有能力。
江湖,向来都是藏龙卧虎之地。
而武陵江家和璃都祝府、仙岛水氏、邯山易族是江湖上最负声望的四大世家,这位沈大小姐就是打着武陵江家表小姐的名头,用这身份打压别人,总是时时处处惹事,真真是让人厌烦。
但是奈何她的身份摆在那里,武陵江家,没有人愿意得罪。
沈慧竹冷哼了一声,高抬着下巴一脸骄傲的说道:“哼,这有什么?不就是一万两银子吗?本小姐出得起!”
白轻风眉头一皱,“你没有搞错吧?”
“当然没有,”沈慧竹转身看着他,脸上露出委屈的表情,“白公子,你也不愿意看着我被人这样欺负吧?今天我就把这一万两银子赔给她,你可要为我作证!”
白轻风哑然失笑,沈慧竹还真是被宠上了天,宁可花费一万两银子,也不肯为自己做过的错事道歉!
未央面无表情的站在那里,似乎并没有吃惊的样子,沈慧竹瞪了她一眼说道:“一万两银子,本小姐出得起,你敢接吗?”
未央淡淡的一笑,“沈小姐放心,您弄坏了我们小姐的东西,自然是要赔的,这钱奴婢自然是要接的,不知沈小姐是给现银还是给银票?若是现银的话,奴婢就要吩咐家丁去安排称银秤,如果您给银票的话,就给汇丰钱庄的吧,我们小姐的钱都是在汇丰银庄的,省得兑来兑去的麻烦。”
“……”沈慧竹的眼前黑了黑,差一点被气得晕过去。
“来人!”沈慧竹大声叫道。
“小姐,”她身边的丫环低声应道。
“还杵在那里做什么?还不快回去取银票!”沈慧竹怒道。
“……是。”丫环应了,急忙转身快速的走了。
“白公子,沈小姐,请移步到前院厅堂中吧,”未央福了福身说道:“自会有人好好招待两位的,等到沈小姐的银子到了,到时候去留便随二位了。”
“……”
宁萱璃在房间里听得真切,听着众人的脚步声远去,她不由得微微笑了笑,未央这个丫头稳重端庄,遇事也镇静,倒是一个难得的人才。
这么一闹,她就更没有心思睡觉了,便在放着草药的地方挑了几种草药,转身向秦谨疏所在的院子走去。
秦谨疏正在院中的树下慢慢活动着手脚,他肩膀上的伤刚刚愈合,也不敢做太剧烈的动作。
宁萱璃站在院门口,看着站在树影中的秦谨疏,漫天金光投射而下,穿透树木的枝叶落在秦谨疏的身上,他双手合着,微微向上伸展,头向后仰着,乌发在脑后垂落。
宁萱璃有些恍惚,仿佛是之前在八雪山上时,师尊站在顶峰的榕树下一招一式教她练剑的情景。
她刚到山上不久,基础不好,师尊对她从未有过一句责备,而是一点一点的把招式放成慢动作,让她仔细的看清楚。
宁萱璃的眼眶微微热了热,她微微扬了扬头,迈步走到树下,说道:“在干什么?”
“总躺着有些不太舒服,就出来活动活动。”秦谨疏微笑道。
“别弄到伤口就好。”宁萱璃点了点头,“今天的精神看起来不错,药方还是要再换一换,照这种速度,再过三天就可以提升了。”
“真的?”秦谨疏的脸上露出喜欢之色,“那我的伤……”
“伤自然也就没有什么大碍了,”宁萱璃回答道:“虽然不能说活动自如,但是也差不多了。”
秦谨疏听到她这样说,心中忽然有些复杂,如果伤好了,还有什么理由留在这里?
他想到这里,又觉得肩膀上的伤痛了些,不由得微微抽了一口气。
宁萱璃皱眉说道:“怎么了?是不是扯到伤口了?”
“可能是……”秦谨疏伸手捂住伤口处说道。
“走,进屋,我来看看。”宁萱璃习惯说道。
“好。”秦谨疏点头。
两个人进了屋,秦谨疏依旧捂着伤口,宁萱璃站在他面前,头顶正好到他的鼻尖处,她发间的香气淡淡的荡开来,像是春天里的花香,又像是夏日里的露水清新,此刻都萦绕在他的心上,丝丝缕缕,似绵长而细韧的丝,一圈一圈绕在那里。
她抬手抚在他的伤口上,“还痛不痛?”
秦谨疏吸了一口气,收回了思绪说道:“痛。”
宁萱璃的眼底闪过一丝担忧之色,她紧抿着嘴唇,抬手轻轻的卷起秦谨疏的袖子,为了方便治伤,穿脱方便,宁萱璃吩咐家丁给他准备的都是是些宽松的衣服。
她的手指尖尖,嫩如葱管,轻柔的卷动着他的袖子,秦谨疏紧紧的抿着嘴唇,全身的肌肉都似乎在一点一点的收紧,胸膛里的那颗心却是越跳越厉害,血管里的血液都似在叫喧奔腾。
他能够感觉到她的指尖有时会触碰到他手臂上的肌肤,那样的轻柔,似羽毛,似细丝,若有似无,却最能触动他心底那根弦。
他看着她,她巴掌大的小脸就在眼前,眉梢微扬,眼睛乌亮,一闪一闪似苍穹中的最亮星辰,她紧抿着嘴唇,神情认真而专注,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他慢慢露出来的手臂。
终于到了伤口处,她的模样更加认真,仔细的看了看说道:“好像并没有裂开,怎么会突然痛起来?”
秦谨疏急忙清了清嗓子,让自己回过了神,短促的笑了笑说道:“我也不清楚,或许……是方才拉伸到了,有些酸痛,现在……好像又不痛了。”
宁萱璃点了点头,“不痛便好,那这两天先休息,等到伤好了再练功也不迟。”她说着,像是要转身离开。
“你去哪儿?”秦谨疏忍不住问道。
“我去写方子,你先休息一下。”宁萱璃指了指书桌那里说道。
秦谨疏暗自松了一口气,又在心中嘲笑了自己了一番,抬手摸了摸额角,好像都出汗了。
他在不远处坐下,看着在书桌前专注着写药方的宁萱璃,微微翘了翘嘴唇,忽然间觉得,这样岁月静好下去,也许就是他一直最想要的美好的时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