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祝卿安
简介:殿门被关上后,祝卿安颓然靠在墙上。每句话都是机关算尽,这样的日子太累了,还不如早点让她和亲呢。不过刚刚皇兄和她说话始终用的是“我”,也不知是真情流露还是拉近关系,但她不反感。祝卿安生在寺庙,天生就有辨别人心善恶的直觉,静心师太说这是香火缘,老天爷给她的慧根。命带香火气,心有灼烧痕,大概老天爷想让她浴火重生吧。过了片刻,乾清宫的宫女和祝卿安两个丫鬟抱着新被褥一同进来。“长公主殿下,陛下让奴婢给您换被褥。”
说完闲话,兄妹二人陷入沉默。
毕竟才第一天见面,难以假装热络。
到底还是景泰帝见的人情世故多,他率先开口问道:“卿安,这些年你在感恩寺过的好吗?”
祝卿安反问道:“皇兄不是派了贴身太监去过了吗,你认为我过得如何?”
景泰帝淡然一笑,果然是个刺头,什么都不肯说。
“陈公公说你们住的院子门口种着小菜,有花有草,还有满院子的药材,想来山上风轻云淡,应是过的不错。”
祝卿安点头应道:“我一直住在山上,最远也就下山赶个集市,虽然不比京都繁华,但那里春日万物勃发、夏日翠绿葱茏、秋日色彩斑斓、冬日白雪皑皑,颜色要比这里绚丽得多。”
景泰帝巡视了一圈屋子,是啊,这里只有红黄紫,哪来的色彩斑斓。
“你觉得我过得如何?”
祝卿安仔细打量起他,周身死气沉沉,眉头还有一道深深的皱痕,说不上有多好。
她委婉的回道:“多思者必心累,心重者必心苦。”
兄妹俩对视片刻,同时笑了起来。
景泰帝觉得话多的皇妹比安静的皇弟好相处多了,人和人之间有时候就怕有话不说。
他看了眼龙床说道:“今晚你就睡在这吧。”
祝卿安是典型的有贼心没有贼胆,她立刻回拒:“皇兄,我之前都是说笑的,睡个偏殿就好,哪能真的鸠占鹊巢。”
景泰帝拍了拍她松软的头发,笑着说:“你不鸠占鹊巢,那我该如何替你出气?”
经他这么一说,祝卿安立刻来了精神:“皇兄要怎么帮我出气?”
景泰帝背手站立,摆出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沉声说道:“我只要去永宁宫即可。”
长公主到皇帝宫殿告状,皇帝转身去宠幸别的妃子,还是皇后的对头,这种警告最简单有效。
祝卿安笑的见牙不见眼,她的皇兄还真是个负心汉!
负的理直气壮。
不过她喜欢。
她学起茶馆跑堂说的话:“客官您慢走~”
很少有人这么同景泰帝打趣,他面带笑意的转身离开,行至门口却顿了下来,说了一句:“为兄也是迫于无奈才让你去和亲,不要怪我。”
祝卿安眼中的笑意淡了几分,脑子里第一个蹦出来的是《孔雀东南飞》,“同是被逼迫,君尔妾亦然”,话到嘴边又憋了回去。
她尊贵的皇兄是不是被逼她不清楚,但自己却一定是个苦大仇深的大冤种。
“母亲和我说过,宴后胸有沟壑,极为仁善,是天下女子的典范。今日见到皇兄,我才敢肯定母亲说的没错,儿子肖母,想来差不了。”
千穿万穿,马屁不会穿,说好听话总归没错。
景泰帝眉梢下弯,皇妹的眼光不错,小小年纪还挺会看人。
皇后摆不上台面的阴招却为兄妹二人提供了交心的机会,谁说坏心办不了好事,这就是歪打正着。
殿门被关上后,祝卿安颓然靠在墙上。
每句话都是机关算尽,这样的日子太累了,还不如早点让她和亲呢。
不过刚刚皇兄和她说话始终用的是“我”,也不知是真情流露还是拉近关系,但她不反感。
祝卿安生在寺庙,天生就有辨别人心善恶的直觉,静心师太说这是香火缘,老天爷给她的慧根。
命带香火气,心有灼烧痕,大概老天爷想让她浴火重生吧。
过了片刻,乾清宫的宫女和祝卿安两个丫鬟抱着新被褥一同进来。
“长公主殿下,陛下让奴婢给您换被褥。”
祝卿安颔首,她虽然狗胆包天,但也真不敢睡绣着九条大虫的被子。
还是绣花锦缎被褥睡着让人安心。
悠悠上前为自家主子拆卸妆发,青青则在一旁准备换洗衣物。
乾清宫内安静祥和,所有宫人对祝卿安都是毕恭毕敬,能让陛下让出寝宫,谁敢得罪这样的长公主。
另一厢,坤宁宫内再次传出“噼里啪啦”的声响,刚换上的茶具又碎了一地。
“陛下去了永宁宫?”
因为说话幅度过大,牵动了下午的伤口,皇后疼得面部扭曲,整个人凶相毕露。
穆尚宫小心回道:“是,娘娘。听说长公主在乾清宫安歇,陛下交代敬事房,说这几天都在永宁宫就寝。”
皇后捂着胀疼的脸,坐回床上,怒气冲冲地说:“长公主睡在乾清宫成何体统,闻所未闻!你现在去乾清宫把她给我薅出来!”
“那奴婢把长公主安置在哪?”
“随便找个没人的宫殿,务必低调处置,不要弄的尽人皆知。”
“是。”
穆尚宫自认倒霉,为了讨好皇后,她敢当马前卒接下这个烂摊子。
现在倒好,偷鸡不成蚀把米,连陛下都知道了。
她带着一众宫女快步走到乾清宫,门口侍卫直接将她拦下。
“我奉皇后娘娘之命前来探望长公主。”
侍卫说道:“陛下有言,任何人不得打扰长公主休息。”
穆尚宫为难地说:“那能不能劳烦侍卫帮忙传个话,说午间是宫女领错了路,将长公主带到华英宫,奴婢已将其杖责,特来请罪。”
侍卫也不敢得罪皇后面前的红人,还是专司刑赏的尚宫,回道:“穆尚宫稍候片刻,我进去通传。”
不到一炷香的功夫,侍卫退了出来,回复道:“长公主有言,她很喜欢华英宫,什么时候华英宫修缮好了她再搬回去。”
穆尚宫实在想不通,一个女子怎敢住死过人的宫殿,以为长公主说的是气话,赶紧上前说道:“长公主金枝玉叶,怎好住在华英宫,怕是对凤体有所冲撞。”
悠悠打开殿门,走到台阶处,低头俯视穆尚宫:“我们殿下说了,哪里的黄土不埋人,哪里的黄土都养人,她能与宴后亲近已是三生有幸,不愿再换寝殿,穆尚宫还是尽快着人修缮吧。”
直至此刻穆尚宫才知道自己错在了哪,她只想着找个荒凉的宫殿替皇后出气,却没想到宴后这层。
长公主恐怕是抓住了这点才说动陛下,让她们落得满盘皆输,自己少虑了。
夜半时分,华英宫却灯火通明。
所有直殿监的太监都通宵达旦地修理宫殿,皇后命他们一晚上修缮完毕,这怎么可能啊!
景泰帝望着窗前明月,心里又舒坦了几分。
他总是忌惮李相,什么事情都小心翼翼,连母后故去的宫殿都不敢修缮。
皇妹可真是及时雨,处处都让他贴心。
此时,落江宁也同样注视着窗前明月。
华英宫的灯终于可以亮起来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