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萌宠乐园里面出来以后,林歌犹豫着,但还是问楚肆:“你有没有觉得,萌宠乐园老板看我们的眼神,有点奇怪。”
“哪里奇怪。”楚肆将手机收回口袋。
就在刚才,他交代了程封,给北河市这家宠物乐园的全体员工发了三倍加班费,还给了店长额外的奖金。
“就是总觉得,我们在看小动物,但是店长好像一直在盯着我们似的。”而且,离开的时候,店长身后的有一个女员工还偷偷拍了一张照片。
“有吗?”
“真的有。”
这个话题就这样戛然而止。
之后,林歌坐在回学校的车上,一直低着头心不在焉的摆弄着手机。
而后很长一段时间,楚肆的手机屏幕一直亮着,一个备注是“父亲”的电话持续打进来,但是楚肆一直没接。
楚肆很犟,专心开车好像根本没听到电话在响;对方似乎更倔,电话不接就一个接着一个的打。
最后,林歌实在忍不住就问了一句:“楚肆,你电话在响。”
红灯,车子停下。
楚肆“嗯”了一声,修长的手指划过绿色的图案,电话接通,他按下免提键。
“楚肆,我电话打了多久你没听到?”
对面的声音是一种长期被烟酒浸润的粗哑,愠怒又被隐藏在那份显而易见的儒雅之中。
林歌装作认真刷着微博,眼角的余光却忍不住往楚肆身上瞥。
他的脸色很难看——所以他和父亲的关系不好。
其实,这次见到楚肆的时候,他便一直是这样严肃冷若冰霜又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模样。林歌从心里很感激他的出现,但却觉得他像是换了一个人一样。
“在忙。”楚肆声线平直,语气毫无波澜。
但是毫无疑问,这种冷漠无异是最能刺激对方的情绪,楚肆对此一清二楚。
对方带着怒气的诘问像是撞到了棉花上面,轻飘飘的无处发泄。
“整天忙!你到底有什么好忙的?”
持续的愤怒发酵。
“我忙什么,您应该清楚。”
依旧冷若冰霜。
林歌坐在一旁,浑身上下紧张又尴尬,这种场合之下,她好像根本不应该在这里。
然后,车厢内气氛诡异的沉默了足足有十秒钟。
楚肆周围散发着一种存在感极强的戾气,但是林歌清楚的感觉得到,楚肆在压制。可是这种压制却更将周围紧绷的弦绷的更紧。
这是林歌第一次清晰、明确的感受到了身边这个男人的威慑力。
和她见过的任何一个男生都不一样。
危险,却又迷人。
电话那头似乎冷静下来,带着妥协一般说:“下周抽时间回来一趟,你周叔叔的女儿从国外回来,你见一下。”
“没时间。”
“楚肆你别太过分了,你们的婚事早就该定下来的——”
那边的带着怒意的话被楚肆毫不留情的掐断,他抬眼看了一眼镜子里林歌的脸,“抱歉,让你听到这些。”
“没关系没关系,”林歌赶紧佯装无事的打哈哈,“其实到了我们这个年龄,被父母催婚是很正常的啦,我爸妈也经常这样乱操心。”
说完才意识到,其实楚肆比自己大了七岁,他们还真不是同一个年龄段。
“真的吗?”楚肆好像对这个话题很感兴趣,认真问。
“啊?”被楚肆这么一问,林歌认真想了一下,自己还真被父母安排跟各种男孩子见面过,于是说:“当然是真的,之前他们还一直说大学要认真学习不能谈恋爱,但是我这不是快毕业了嘛,他们突然就开始很关心这方面的事情了。”
“那你,都是怎么处理的。”
“我啊,”林歌急于想要化解楚肆的坏心情,于是说话的时候都可以的带着一种莫名的轻快,“我也跟你一样呀,能躲就躲。”
——只不过不会这样直接挂掉对方电话就是了。
不过,林歌心想,自己也不敢一直不接爸妈电话。
“为什么要躲?”楚肆又问,“因为不喜欢吗?”
“对啊,父母都是乱点鸳鸯谱。”林歌发自内心的抱怨,“在他们眼里,一对适龄的男女,各方面条件都合适却排斥在一起,简直是比世界八大未解之谜还难懂的事情。但是其实在我们眼里,他们这种行为就和……”说到这里,林歌的声音弱下去,“就和动物没什么差啊。”
听了林歌这个说法,楚肆弯唇笑了一下。
林歌看到他笑,心中莫名涌上一种成就感,刚才那些戾气消失不见,她歪头看着楚肆,鼓起勇气,学着从前他的语气说——
你笑起来很好看嘛。
这个时段,街道上的车子已经不太多,可不知为何在转弯的下一条路上,原本畅通无阻的街道忽然塞起了车。
夜色浓稠,红灯闪烁的道路上不时有等的不耐烦的司机烦躁的拍几下喇叭,昏暗又狭小的车厢内充斥着那阵带着纯粹木质香气的檀香味,黑暗蒙蔽了视觉,反倒让嗅觉变得更为明晰,宛若置身于存放了陈年旧书的图书室,一种前所未有的舒适和安心的感觉袭来。
林歌再次明确的感觉到了那种差别。
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他就是像是盛夏蓬勃的青草绿树,浑身上下都是那种清新的气息;而现在,少年感褪去,他身上的气息更带着一种沉稳儒雅的质感,乍看带着木讷,可那种致命的迷人感却只增不减。
她只能认命,因为尽管他变了很多,但是自己还是不可救药的沉沦。
被林歌逗笑的楚肆心情似乎变好了许多,他伸手打开车载音乐,歌单第一首开始播放,是一首当下大热的选秀歌曲。
可能是觉得林歌会喜欢这种,楚肆没有切歌。
音乐节奏感很强,车内的气氛很快便不再沉闷。
可是林歌的心情却一点一点的消沉下去。
因为她无法避免的想起刚才电话里的那个男人——楚肆的父亲提的那个“你周叔叔的女儿”。
跟酒吧驻唱相比,显而易见现在楚肆的工作更加稳重,他身上的气质转变便说明了这点。
同样的,和一个还没毕业且未来已经被家里安排好的、远在千里之外又没见过几次面的女生相比,周叔叔从国外回来的女儿显然是更明智的选择。
想到这里,林歌觉得自己真是前所未有的乐观,她想不明白自己哪来的勇气将自己与那个本该与楚肆订婚的女生相提并论。
自己算什么。
送林歌到宿舍楼下的时候,楚肆似乎心情很好,说再见之前,他还特意提醒林歌:“别忘了你答应我的事情。”
林歌困惑:“什么?”
“请我吃地道的北河菜。”
“哦,”林歌握紧了包包的袋子,“好。”
末了又说:“有可能就没有下次了也说不定。”
直到两人挥手再见,楚肆都没有回答林歌的这个问题。
林歌直到洗漱完毕才给自己找到借口——或许,自己说的那句话根本就不是一个问题,所以楚肆根本也不用回答。
“歌歌,请你如实招来,今天下午放学在教室等你的那个帅哥,是不是就是你那个外地来的朋友!”唐若仪反向跨坐在椅子上,一脸八卦的表情。
“要是你不说实话,以后你就别打算吃我给你带的牙签肉了。”江月知敷着面膜面无表情的说。
“啊?你们,怎么知道。”林歌快速回忆,当时自己下课,若仪和月月又不跟自己同一节课,好像不应该在那里。
“拜托,”唐若仪语气夸张,“那位giegie在人群中就是焦点好嘛,不过说真的,看着你们两个的背影,真觉得,蛮般配的啊。”
“你们也知道,以我的眼光可是很少夸男生的,但是这次,我不得不说,这男生是我见过的男生里面最帅的,其实用帅形容就落俗了,那种气质,真的不一般。”江月知认真的叹了口气,“就这一点来说,我真羡慕你呀歌歌。”
“我跟他真的没什么的。”林歌红着脸涂护发精油,心跳不自觉加快。
“少来,”江月知一眼便看穿了林歌的心思,“你一撒谎脸就会红哦。”
“真的么……”林歌脸眼皮都烧了起来,“但是其实在此之前我跟他只见过一次,就算我喜欢他,我跟他,也绝不可能。”
“所以歌歌是真喜欢他啦!”唐若仪一脸欣慰的姨母笑,“我苦等了三年,终于盼来了我们歌歌的春天,看看你以前,一天到晚除了画画还是画画,又不给任何男生机会,真是白瞎了这一张脸了。”
“林歌,”江月知语气认真,脸上敷着的黑色海藻面膜更显得她严肃无比,“你相信我对男人的判断吗。”
“相信。”林歌毫不犹豫。
江月知是系里最受欢迎、人缘最好的几个女生之一——当然是男人缘,因为不了解她的女生总用“茶妹”一词议论她,说她长了一张狐狸精一样的脸,引的外学院的男生都围着她转,可谓是心机深重的绿茶.婊。
她的情史丰富似乎更加坐实了这些传言。
只是林歌却知道,月月不是这样的人,她跟男生频繁分手并不是因为花心或者想要玩弄男生,而只是因为那些男生比较渣而已。
“既然你信我,”江月知拿着小镜子照着自己的脸边说,“那我就跟你说我的心里话,依我看,这男生心里,一定是非你不可的。”
“啊,月月怎么看出来的?”唐若仪满脸疑惑,“我很怀疑我是不是跟你一起看到的他们。”
“就眼神呀。”江月知朝唐若仪眨了眨眼,“跟你说了你也不懂,大直女。”
“诶,直女怎么啦?本直女的追求者可是要排到校外了好嘛!”
林歌此时已经无心关注二人接下来的话,心里一直想着月月刚才所说的那句“他心里非你不可”。
从心底来说,林歌无比希望月月所说的是真的,可是一想到那个“周叔叔家从国外回来的那个女儿”,所有的这一切都变得再无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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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香水原型:TOM FORD的乌木沉香(OUD WOOD),气味绝绝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