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再到处乱打听我,你再敢骚扰我的朋友家人,我就杀了你!”Jose 用手比出枪的形状戳我头顶。
“哇噢,”我说,“你的英文说得真狠!”他脸一沉。
我赶紧说重点:“我就想问问车祸的情况。你当时在场,我看到警方的录像了。”
再加一句感谢:“对了,谢谢你帮我止血哦。”
Jose 哼了一声。
“只要你告诉我,”我向他保证,“我以后就不去麻烦奶奶啦。”
“情况?”Jose 说,“情况就是 Wheatly 在路边等着,就在你邻居放垃圾桶的那个位置。你一出来,他就撞上去。就这样。”!!
果然是这样!Wheatly 是故意的,我就知道!
“我都按了喇叭警告你,你还非要开出来。”Jose 冷笑,“白痴。”……
“太好啦,”我说,“你都看见了,能帮我作证吗?”
“没门。”
“你想要多少钱?”我又问。
“免谈。”
“为什么不行?”我猜测,“是组织不让吗?”
“跟你没关系。”
人证他不配合,那物证呢?
“那你车上有行车记录仪吗?”我问,“有没有拍到车祸的过程?能不能拷一份给我?”
“别做梦了。”……
“Jose,”我哀求,“我现在被 Wheatly 反咬一口,官司快要输掉了,你帮帮我好不好?”
“小姐,我已经帮过你了。”Jose 嗤笑,“撞你之后,Wheatly 还怕你没死透,还想给你头上补上一杆的。不是我把他处理了一下,你早就死定了。你知足吧。”
等等,“补上一杆”?Wheatly 是要我非死不可?
“他为什么要杀我?”我问。
“不知道,不关心。”……
“他们”的工作对责任心要求这么低吗?那我岂不是也可以投简历试试?
“他要我赔两千万呢,我哪有这么多钱。”我嘟囔,“你还不如不救我……”
Jose 蹙眉看着我,过了一会儿,老大不情愿地说:“Wheatly 在树上装了摄像头,监控你的出行习惯。你找到他的录像,就可以证明车祸是他策划的。”
“监控?哪棵树?”怎么不早说?
“他拆走了,在撞你之前。”……
“车祸后,警察搜查 Wheatly 的车,没发现这类东西。”我大胆猜测,“难道……”
“我拿走了。”Jose 说,“但他一共才去过你家三次。装监控一次。还有次下大雨,他去了但你没出门。接下来就是车祸那天。所以这个摄像头一定是联网的,录像存在服务器上。”??
“他哪天装的监控?我没出门是哪天?”
“车祸之前的两三周。”
“具体的日期、时间呢?”
“不记得。”Jose 不耐烦地说,从口袋里摸出一副胶皮手套戴上。
“我说完了。你没录音吧?”他向我伸出手,“手机拿来,我要检查。”
* * * * *所以车祸是 Wheatly 故意制造的。他不仅事前精心准备,车祸之后还想补刀,确保我死得透透的。
为什么?盲猜是杀人灭口。
我撞破了他的什么秘密?
这个问题我已经思考了很久,一直没有头绪。即使现在知道了他在车祸前花了两三周去准备,我也并没有灵光一现。……先跳过吧。
现在的问题是:我能搞到 Jose 说的那份录像吗?
“嗡——”车库门打开,车库门关闭。好几天没见面的汤南轩风尘仆仆地出现了。
没有亲亲,没有抱抱。
他刚从 Wheatly 家的搜查现场回来,满身泥土,直接去了浴室。
浴室里的水蒸气越来越浓,地上浅褐色的泥水逐渐澄清。
搜查持续下去,搞不好我家下水道先堵了,又得花一大笔钱去修。
讨厌 Wheatly 的理由又多了一条。
“Nathan,”我问,“你们搜查 Wheatly 的电脑时,有没有发现和我车祸相关的视频?”
汤南轩关掉莲蓬头:“你为什么这么问?”
“他是 IT 大公司的高管啊,不装行车记录仪,有点奇怪吧?”我把毛巾递给汤南轩,“会不会是他真的把摄像头扔了,但录像在服务器上还有呢?”
汤南轩一边擦干一边思考我的话。
很难吧?要鼓励吗?我满怀期待地看着他。
“有可能。”他说,“但很可惜,搜查令并不包括 Wheatly 的电脑。”
Wheatly 家的旧房,在地块分割出售的时候就被拆除了,现在的房子是后来新建的。
向警方提供假照片的人是 Samuel,他高中毕业后出国上大学,之后就一直留在国外,已经很多年没回来,从来没进过新房子。
因此,在 Wheatly 律师的阻挠之下,搜查令只限于院子和建筑物地基,甚至不包括室内,更别提 Wheatly 的个人用品了。
我蹭警方搜查的机会获得录像的 G 计划,泡汤了。
汤南轩的头发短,几下就擦干了。离开浴室时,他顺手把我也抱了出去。
“你的新律师怎么样?”他问。
我简单地跟他说了说情况。
“50 至 80 万?这个数额也高得不合常理。”汤南轩说,“要不,你跟他约个视频会议,我也参加。”
我知道他在 Wheatly 那边进展得不太顺利。
如果 Amanda 是在 Wheatly 的老房子里遇害的,那么犯罪现场早已不复存在了。警察只能试图找出被埋藏的尸体,但目前还没有任何发现。
Samuel 还在国外,而全球流感形势严峻,国际间合作陷于停滞,目前无法让他回来接受讯问。
Wheatly 夫妇声称对照片造假并不知情,他们还声称 Samuel 在大学毕业以后就很少跟家里联系了,他们也不清楚 Samuel 的下落。
汤南轩的工作已经这么不顺了,车祸那点破事儿,我还是先自己处理吧。
“不麻烦你了,警监,”我说,“你还是专心扳倒 Wheatly 吧。”
其实除了 Wheatly 家不合作,他们家附近也有不少居民对警方不满。
那片区域新建了许多房子,近年搬来的居民并未经历 Amanda 失踪时社区的震惊和哀悼,难免缺乏同理心。他们每天都有人投诉:警车妨碍出入,搜查噪音影响休息,扬起的尘土污染环境……抱怨声此起彼伏。
这些事汤南轩没跟我提过,但社区论坛上全是这样的帖子,扫两眼标题就知道了。
想必这些投诉也给汤南轩带来不少压力。看他肩膀挺僵硬的,帮按一下吧。
我啪啪拍床垫:“来趴好,我给你放松一下。”
一阵天旋地转。眼前是浅灰色的床单,耳畔是汤南轩的轻笑。
“想让我放松?那应该趴好的人,恐怕是你。”
果不其然,又被他卷入了感官迷宫。
上一刻宛如身陷迷离的流岚,只能靠触觉感受彼此的存在,转眼间就被推进狭窄的霓虹隧道,光彩变幻,身影交织。
当地势渐渐抬升,我突然记起曾经来过这个地方,记得前方会有一次剧烈的坠落。我呜咽着哀求着想要放弃,他哄劝着鼓励着推我翻过最后一个陡坡,直到看见出口的白光。
就在顺势沉入梦乡之际,我似乎猛然惊醒了片刻。周围的影子开始变化,渐渐扭曲成奇怪的形状。这是另一种迷宫在悄然显影吗?谁又会陪我探索出路呢?
* * * * *我在 David 家放垃圾桶的空地上来回踱步,又是不想写作业的一天。
按 Jose 的说法,Wheatly 在这个地方停车了三次。会有人当时路过,正好把他拍下来吗?时间过去几个月了,视频会被保留着吗?
我在社区论坛上发帖求助,却如石沉大海,无人回应。相比之下,抱怨警方的帖子却如海面上的浮油,顽固地占据着首页。
要不……编些鬼话,忽悠 Mandy 帮我去黑了——
“Seraphina。”Karen 在马路对面冲我招手,肢体语言看起来非常友善。
心中警铃大作。
“我刚烤了黄油曲奇饼干,你过来喝茶吧。”她的声音里带着笑意。
她这样我很不适应。但住在郊外,跟邻居搞好关系还是很有用的,去坐坐也无妨。
我趁着没有来车,横穿 304 州道跑过去:“怎么突然这么客气呀?”
“我看到你在这里转悠了半小时,说不定累了,就出来问问。”Karen 说,“我正好有事想拜托你。”
看到我?从哪儿?
我环顾四周,疑惑地问:“你是怎么看到我的?从你家根本看不到路边吧?”
“从监控里看到的。”Karen 回答。
她的语气轻描淡写,仿佛通过监控观察邻里是再平常不过的事,就像呼吸一样自然。
“你们有监控?可以看到 304 对面?”我大吃一惊,“可是调查我车祸的警察说,这附近没有一个监控能拍到 304。他们没来问你吗?”
“问了。我们的监控也拍不到 304,只能覆盖到车道口。”Karen 说,“我是从弯道镜的反射里看到你的。”
她指着竖在车道口的一面大凸面镜给我看。凸面镜反射着 304 的路面,还有对面的空地。
“Oops……”Karen 说,“但也没区别,什么都拍不到。你车祸那晚只有一个视频,还黑咕隆咚的,里面啥都没有。”……
进了 Karen 家客厅坐下,我吃了一块黄油曲奇,喝了一点香草味的红茶。
暂时还没毒发身亡。
我们聊了些“最近的雨下个不停啊”之类没营养的闲话,然后 Adam 放学到家,被 Karen 揪过来,不情不愿地再次向我道歉。
放走 Adam,Karen 轻放下茶杯,在沙发上正了正身子。
哦哦,终于要开始了。
“Seraphina,我最近听到消息,听说你要卖房。”Karen 说,“我们——包括我家,以及 304 州道两侧的很多邻居——都有些担心。”
我要卖房?我怎么不知道?
Karen 解释说,目前社区里每家的车道都直接连接 304 号路,没有缓冲区,这既不安全也影响交通流量。如果我家的大片地皮卖给开发商,可能会建造多达二十户的住宅。邻居们担心这会导致车流量激增,进而引发更多交通事故。
她强调,频繁的事故不仅危及安全,还会严重影响整个社区的房价,这正是邻居们最关心的问题。因此她代表街坊们,对我提出一个请求。
“我们都知道想买你家的开发商,是 Wheatly 家控股的公司……”!!
Wheatly 真要买下我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