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穗打断了他倒苦水的节奏,突兀地问。
她一开始并没有单刀直入,是不想让林昱泽觉得自己居心叵测,但这会儿她却是忍不住了。
林昱泽一愣,有些奇怪地瞟了她的手机一眼,说:
“你不知道?”
“我……我怎么会知道。我又没他的联系方式。”
嘉穗喝了口果汁,有些尴尬地回答。林昱泽一脸无语的神情,点开自己的手机通讯录,找到一个号码,将手机推向嘉穗,一边说道:
“我真服了你们两个了……喏,给你。我哥的手机号码。”
他在嘉穗伸手去接的动作里顿了一下,又接着说道:
“不过你现在打估计他也不会接的。因为我哥生病了。”
“什么?生什么病?”
嘉穗愣了愣,心里蓦地一紧。林昱泽将她的反应尽收眼底,忽然略带促狭地挑了挑眉,说:
“没什么。小病啦,就是流感+支气管炎。不过他昨天有点发烧,咳嗽得也很厉害,可能得在家好好休息几天才能来上班吧。”
“……那就好。”
嘉穗松了口气,接过手机存下号码,忽然抬起头,又问道:
“那你还来上班?你为什么不留在家里照顾他?”
“?”
林昱泽正在喝水,闻言差点喷出来。他赶忙用手抹了抹嘴边溢出来的水,咳嗽着道:
“拜托诶言小姐,我又不是他的助理,我俩的职位不一样,我也不能因为他生病就旷工啊!再说,”他无奈且意味深长地看了嘉穗一眼,似乎在感慨她智商忽然下线了:
“——家里有佣人,有厨师和司机,要我干什么?我又不会照顾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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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起这件事,林昱泽也是一肚子苦水。周一白天林昱清和他陪着崔曜去见了崔老爷子,结果父子俩也不知道起了什么冲突,再出来时崔曜的头都撞破了,林昱清也割伤了手。
他着急忙慌地开车送两人去了医院,刚包扎完、还没来得及松口气,又接到了工艺部门的求救电话。
两人立刻马不停蹄地订了机票,连家都没来得及回,直接就赶去了东北,一直到周四中午才回到上海。
然而再是铁打的人,连轴转也是不行的。
林昱清也不知道是太累了、还是在东北和上海的冷热交替中着了凉,又或许是在春季这个流感高发季感染了什么病毒,总之他的精神气在飞机降落于浦东的一瞬间好像就泄了。
他勉强支撑着回了家,一到家就开始发起了高烧。林昱泽连忙叫来了家庭医生,得出的结论是——
——支原体肺炎+支气管感染,说不定还有新冠。一句话总结:他上不了班了,而且至少得休息一星期才能复工。
林昱泽是个能扛事儿的人,心理素质在常年的豪门生活中锻炼得很强。但他毕竟年轻,还缺乏经验。曾经他认为可以替他遮风挡雨的哥哥一旦垮下来,他才意识到,林昱清也不过一副血肉之躯,并不是铜筋铁骨。他深吸了一口气,对着嘉穗道:
“虽然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这么担心他,不过今天我还有事,可能要加班到很晚才回去。你如果真的不放心,干脆就自己去看看他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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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进林昱清家小区的时候,嘉穗有些踌躇——上一次她来的时候是林昱清开车带她。
那时候她喝得昏昏沉沉,完全不知道路,也不太记得后面发生的事情。她在心里想,如今她是以什么身份来看他呢?朋友、下属、还是……一夜情对象?
……无论是哪个,听上去都挺荒谬的。嘉穗甩了甩头,把这些荒诞的想法tຊ从脑海中甩出去——
她车技不怎么样,尤其是在这种豪车遍地的高档小区,一旦分神,不定会出什么乱子。
好在林昱泽并不知道她来过,很贴心地给她写了地址。
她找到门牌号,将车停在别墅前面的空地上——幸亏林昱泽的车现在还没回,停车位现在还很空。
她整理了一下衣服和头发,迈上台阶,摁响了门铃。
门铃没响几下,佣人张姨就喊着“谁呀?”,很快过来开了门。她望了眼门口的嘉穗,先是愣了一下,随即迟疑地问道:
“这位小姐……您……来过吧?”
“……对。我是来看常……看你家大少爷的。”
嘉穗觉得“大少爷”这个词念出来很滑稽,但为了和昱泽有所区分,她还是特别强调了这个词。
张姨又打量了她几眼,记忆好似突然苏醒了,神色顿时精彩纷呈起来。她极力压抑住脸上的表情,低头将嘉穗让进屋里,一边给她拿拖鞋,一边说道:
“少爷在楼上屋里呢。他睡了一天,刚才我把他叫醒吃药,他迷迷糊糊,也不知道吃了没。您正好上去帮我看一眼,如果他吃了,就让他稍微起来坐会儿,一会儿晚饭就好了……”
“好,我知道了。”
嘉穗点头答应,顺着扶梯往上走。越接近二楼,她心里就越紧张;眼看林昱清黑色的房门出现在眼前,她把手放在门把手上,才突然想起他可能并没有醒着。
她正迟疑着是敲门还是直接进去,忽然听到屋内传来“咚”一声沉闷的撞击声,似乎是什么东西砸到了地上……
“林昱清?”
嘉穗心中一惊,也顾不上什么礼貌,连忙开门冲了进去。眼前的一幕让她瞬间惊呆了——
只见林昱清滚落在床边的地毯上,满面通红,正一脸痛苦地用手掐着喉咙。见她进来,他呼吸急促,似乎想说什么,但张了张嘴,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