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是每天遇到太多问价不买的人,摊老板并没多热情。
甚至看都没看姚春芽一眼,只懒散道:“25元一件,两个颜色,可以和其他款式混批,五件起批。”
25?姚春芽重新看向那件外套,红色格子很喜庆,样式也比较新颖,起码在鞍城的国营商店她就没见过。
这个价格是不便宜,不过鞍城厂子多,效益好的不少,吃香的工人月工资甚至能拿上百块,消费能力肯定是可以的。
这衣服拿回去她卖35元总不过分吧,类似的款还没这好看的在国营商店都要卖40元不止。
姚春芽打定主意,又朝着摊位走近了些,“老板,想看看另外的颜色,或者其他款式的冬装?”
听着像是买货的人,老板从躺椅上坐直了身子,“有倒是有,价格可不便宜。”
姚春芽:“不烦您折腾,您先说个价,我听听看,合适再让您拿衣服给我看看,不合适我就看看别的。”
那老板盯着姚春芽看了一会儿,叹口气,“就拿给你看看吧,反正也不忙,买不买都不要紧啦。”
他弯着腰从货架下面拉出来一个大的行李袋子,里面装了不少衣服,不过每种款式也就一两件。
有皮衣,牛仔加绒外套,翻领双排扣大衣……
姚春芽眼睛都亮了,这就是她想要的。
“老板,这大衣和牛仔外套怎么卖……”她蹲下身子,摸过面料才开始问价。
好多款式她都想要,只可惜带来的钱不够,最后她不光把兜里的五百块花光了,还从路尧兜里拿了一百多块。
这次深城之行,可谓是收获颇丰。
手里拿着东西不方便逛,他们就先在火车站附近的招待所开了间房。
“歇一会儿?还是先去吃饭?”路尧把大袋子放在墙角。
姚春芽有点累了,虽然是坐的卧铺,可车厢空间小,活动受限,还真没法休息好。
这会儿她的眼皮已经在打架了,她在床上翻了个身,“想睡一会儿,要不你先去吃,随便带点啥回来给我就行……”
真的是太累了,说着话她就睡着了。
路尧给她盖上被子,不太放心把熟睡的姚春芽一个人扔在招待所。
他枕着胳膊躺在她的身边,渐渐地也进入了梦乡。
这一觉睡醒,天已经黑透了,姚春芽肚子咕噜噜地叫。
路尧摸了摸她的头,“洗洗脸,去吃饭吧。”
已经是晚上七点,姚春芽不想走太远,两人就在路边摊上买了两份炒粉。
等到吃饱喝足,都洗漱完毕,双双躺在床上的时候,路尧才将他与季家的故事娓娓道来。
他进警校的学费都是家里省吃俭用,加上他自己在村里帮着干农活赚来的。
交了学费,也就没多出来的钱去吃饭,他又是个报喜不报忧的孩子,在学校里常常饿了就拿凉水充饥。
直到有一次遇到了季老师,他起初是苦的路尧可怜,中午带饭的时候会多带一份儿给他。
后来接触久了,发现路尧不光是个品学兼优的好孩子,还是块当警察的好料子,就这么将他收作了自己的学生,路尧也经常出入季家。
“老师毫无保留的将他的本事教授给了我,我曾在他面前发誓,一定要做个好警察,为民排忧的好公安。”
路尧平躺着养着天花板,仿佛在说一件很久远的事。
“可是老师还没等到为我颁毕业证书,就因见义勇为牺牲了,我也没能履行诺言,没能顺利进入公安系统,被分到了铁路。”
他的语气带了些许的无奈,回想起毕业那年,以他的成绩完全可以进入鞍城队,但是偏偏事与愿违。
为什么没能进去,他就一笔带过,说出来也是让姚春芽跟着惆怅,还不如不说。
可姚春芽心思细腻,况且也是活了两辈子的人,即便是路尧没说透,她也能猜出一二。
从古至今,穷苦人家的孩子哪怕再优秀,也抵不过关系户的一句话,这世道就是这么不公平。
她靠近路尧,搂着他的胳膊,“你已经很棒了,你老师在天之灵会看到得到,再说了,以后的日子还长呢,我相信你一定能完成自己的梦想的。”
“你不要给自己太大的压力。”
她的话像是一股暖流,缓缓流过他心间,让他心里暖洋洋的。
“上车那天,马车长不是过来找咱们了吗,后来你去买票,我和他坐着说了会儿话。”
姚春芽想分散一下他的消极情绪,就另起话头,“他竟然知道院里的谣言是马小惠传的,说要等咱们回去,让马小惠登门道歉,也可以在大院里公开道歉。”
路尧:“是吗?你怎么想的?”
他装作不知情的样子,其实马车长之所以知道这件事,是他亲自去找的,他不能眼睁睁看着谣言满天飞。
他豁出去得罪马车长,也要为姚春芽讨个说法。
她是说着不在乎,但他在乎,这么好的她,凭什么要受这份委屈!
但没成想,马车长没有因为他的贸然到访生气,看了他的证据后,还专门去调查了一番,查清真相最先给路尧道的歉。
路尧说希望马小惠能出面澄清事实,当众道歉,但不想让姚春芽知道这事是他办的。
马车长也一口应下了,本来是商量好的事,却没想到在车上马车长趁自己不在,又找姚春芽说了这事。
马车长是什么想法,再明显不过,无非是想再争取一下,不想让他闺女在大伙儿面前丢人。
“我想着都在一个院里住着,她年纪也不大,就是受了别人蛊惑,也没必要闹得那么难看。”
姚春芽轻声说着,“而且这种事,你不去理,谣言自然而然就散了,做事留一线,日后好相见嘛。”
她不是个忍气吞声的性子,但是却不得不顾全大局,刚刚听了路尧的经历,越发觉得自己的决定是正确的。
“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同事关系着想,其实没关系的,什么都没有你重要,我不想你委屈自己。”
路尧怎么会不明白她的心意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