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老夫人的头皮突突直跳。
她厉色望向陆渝:“我竟不知将军府何时竟捉襟见肘,以至于连一场喜宴都办不起了?”
陆渝简直一个头两个大。
他恨铁不成钢的看向云禾,眼中也是浓浓的费劲。
她之前说想裁撤用度的时候他就觉得没必要,将军府家大业大,压根不在乎那几个钱。
但她软磨硬泡,他也只好答应下来,以为最多也只是裁些下人的份例。
没想到她竟把主意打在了阿颐身上!
阿颐那可是母亲的心尖宝!
他在心里埋怨了云禾一万遍,却仍然不得不帮着她转圜:
“母亲,府里近日确实有些拮据,阿禾想出这个节省银子的办法,也确实是事出有因,治家有方.....”他感觉自己都说不下去了了。
但事到如今,也只能用陆府入不敷出当借口,不然压根解释不了,云禾为何要用明纸换掉月影纱。
就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云禾为什么要这么多此一举,平白惹下这么多事!
果然,听见陆渝这番解释,围观的宾客中已经有主母夫人出声帮腔:“女子治家确实不易,禾夫人想必也是没办法才出此下策。”
也有心直口快的人当即反驳:“若将军府实在没钱了,那就别办喜宴!这样梗着脖子讲究排场,白白苦了可怜的二小姐!”
“就是,没钱办什么喜宴!”
.....
陆老夫人脸庞涨红,尴尬的几乎无地自容。
望向云禾的目光更是恨不得活剐了她。
陆老夫人虽不管家,但在内宅筹划多年,对府里的收支称得上了如指掌。
将军府不可能没钱!
这贱妇如此败坏将军府的名声,她的好儿子居然还袒护着这妇人!
她气得一口气险些上不来。
偏偏这时人群里有人开口:“老夫人,巧妇难为无米之炊,你们既要禾夫人管家,又不给她银子,这不是为难她吗!”
......
众人议论纷纷,陆老夫人即使再想处置了云禾,却也碍于面子无法下手。
场面正僵持着,忽然,一声高亢尖利的声音传来:“宜王殿下驾到!”
屋里众人俱是一愣。
还没等他们反应过来,宜王就已然信步进了屋。
陆老夫人和陆渝亦是面面相觑,但此刻容不得多想,他们慌忙上前行礼:“参见殿下!”
说着,疑惑的目光来回交换,一时间都搞不清楚眼前的状况。
宜王凌澈,字舒止。是当今皇帝陛下最宠爱的儿子,年仅七岁就受封宜王,是当之无愧的天潢贵胄。
但是让两人惊诧的,并非是他为何会纡尊降贵来了将军府。
而是如今储位空悬,已经有好几位皇子向将军府抛出了橄榄枝。
这个节骨眼,他们自然不敢轻易站队任何一tຊ派。
他们这般小心翼翼,只为明哲保身。
可是眼下,宜王作为储位最有利的竞争者,怎么会来将军府?
今日宾客齐聚,这么多双眼睛看着。这不是明晃晃告诉所有人,他们陆家投向了宜王吗?
一时间,陆渝和陆老夫人都是冷汗涔涔。
陆渝战战兢兢上前,心中尚有一丝侥幸:“不知殿下今日大驾光临,所为何事。”
他在委婉的告诉在场宾客,他也不知道宜王殿下为什么会来。
凌舒止听出了他话中的疏离之意,淡淡道:“自然是受人之邀,如约而至。”
“不知,不知是何人相邀....”陆渝结结巴巴的问道。
这时,一直跪在地上的云禾急急上前,邀功似的说道:
“是我!”
.....
陆渝忍了又忍,终于忍不了了。
他面色古怪的看向云禾:“你的确很会治家。”
“谢将军夸奖。”云禾十分高兴,心中更是暗自窃喜。
因为请宜王殿下来,其实是夫人的主意。
她当时看见宾客单子里宜王殿下赫然在列的时候,其实心中也有些诧异,但也并未多想。
没想到,宜王殿下竟真让她请来了!
这天大的功劳,她自然是要一个人揽下来。
“殿下纡尊降贵驾临将军府,真是蓬荜生辉。”她说着自以为天衣无缝的场面话。
陆渝长吐一口气,心中从未如此后悔过,他怎么就同意了把掌家权给云禾呢!
可是眼下,只能先把场面糊弄过去。
他走上前,客气的说道:“舍妹病情复发,怕沾染了病气给殿下,不如殿下先移步到正屋,喜宴马上....”
凌舒止:“将军府不是没银子了吗?”
.....
陆渝陪笑:“那也不能薄待了殿下和诸位宾客。”
凌舒止不置可否,只缓缓说道:“适才听闻将军府入不敷出,于是裁了二小姐的用度。”
“是,是,是。”
陆渝头上冒着丝丝冷汗,一时有些不解凌舒止为何再次提起此事。
凌舒止笑了笑,只是笑意却不达眼底:“当初二小姐因在外领兵,这才误了婚期。陛下感念二小姐贞烈。是以亲自下旨,赐二小姐郡主出身,往后一应用度皆取自国库。”
说到此处,他话锋一转,言语中带了份微不可闻的冷冽:
“如此说来,陆家竟是裁了二小姐御赐的用度,以作喜宴?”
“扑通”一声,陆家诸人悉数跪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