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抬了抬眼皮,眼里浸满了不耐烦,语气也有些冷。
许奕然刚想问他要个微信,见状把话收了回去,勉强道:“那你好好学习。”
回头的时候看到二组一排凑在一起下五子棋的三个人,许奕然觉得无语死了。
高中生了,居然还在玩这么幼稚的东西。
一想到这样头脑简单的夏歆程在英语上压她一头,她就觉得血压高,闭了闭眼坐回座位上。
同桌吕衫兼朋友问她,“怎么样怎么样?搞到没?”
“没有,烦死了。”许奕然回头看了一眼沈则肆,他确实在看书。
撒气一般地打开单词开始背。
铃声一响,余光瞥见夏歆程拉着林资的手依依不舍的样子心里就来气。
又看到夏歆程站起来,走到沈则肆身边,垂着头跟他低声说话。
沈则肆在她走近身边的时候就抬头盯着夏歆程,不知道说了些什么,夏歆程有点窘迫,双手交叉咬着唇往里面走。
真是没出息。
许奕然瞥了一眼收回目光准备上课。
这边的夏歆程确实窘迫得不行,因为她走过来的时候,沈则肆笑着调侃,“差点以为你不回来,要把我这个新同桌抛之脑后了。“
夏歆程低声解释:“没有。”
“不是只闻新人笑,不闻旧人哭吗?怎么我这个新人天天备受冷落?”沈则肆不依不饶地没放过她。
夏歆程抬眸,语气有些正经,“这句诗不是这么用的。”
沈则肆笑着点头,“嗯,我知道。”
看着他眼中戏弄的笑意,夏歆程放弃与他搭话,绕开他的座位走进去。
上午一放学,纪律委员下发手机,夏歆程拿到手机后就揣在兜里。
没有打开一次。
夏歆程收拾好书包就从座位上离开,沈则肆抬头,眉眼间神色淡淡的,“回见。”
夏歆程回了一句,“周日见。”
然后就欢天喜地地拉着林资回寝室收拾行李箱就打车回家。
什么回见,她巴不得不见他才好呢。
托了沈则肆的福,她这几天都没打瞌睡,一根神经紧绷着,就怕沈则肆有意无意做出什么让人误会的事情来。
“终于回家啦!”林资长舒一口气,回头心疼地看着夏歆程,“你这是刚出狼窝,又进虎穴啊大宝贝。”
夏歆程扬起一个笑容,“好啦,再怎么说也是自己家。”
“好好好,那你不高兴了就来找我。”林资弯腰进了出租车。
两人不在一个小区,小区一前一后有五六公里的距离,打车也不能同坐一辆。
夏歆程上了下一辆出租车。
窗外满是学生,有围在校门口的店铺前排队的,有打车的,有自己骑自行车回家的,也有家长来接的。
出租车提速,飞快地掠过人群。
中途有些堵车,夏歆程估摸着会比平时晚些。
怀里抱着书包,瞥了一眼校服兜里的手机,最终还是没有打开看。
她坐车玩手机容易晕车,还是别看了。
夏歆程家住在一个普通小区,一进门就是丽水别苑四个大字,听家里人说过,三岁时就搬来这了。
她现在十七岁了,在这里住了十四年。
这里的一切她都太熟悉了,闭着眼睛都知道哪是哪。
刚走到门口,就听到手机铃声响起。
夏歆程一听到那个声音就觉得难以呼吸,拖着行李箱快步走过小区入口的绿道,进入电梯。
深吸了一口气。
夏歆程扬起一个笑容,推开门,“我回来了!”
“怎么比平常晚了十分钟?干什么去了?”严厉的声音传来,夏歆程咬了咬唇。
终究是难逃一死。
夏歆程手捏着行李箱的提手,“妈,我……”
“又开始找理由?怎么每件事你都能找这么多理由推脱?回来晚了就是晚了!”
夏胭从卧室里出来,板着脸。
她拉开餐厅的椅子坐下去,看着还杵在门口的夏歆程,“教过你多少遍了?进门先洗手!”
“哦,好。”夏歆程忙放下行李箱,转身在门口特意安装的台盆里洗手。
先挤一点洗手液,上上下下把每个指缝洗干净,泡沫沾满双手之后,再冲水。
洗完之后用一边挂着的毛巾把手擦干。
然后转身对着夏胭道:“洗完了,妈妈。”
夏胭点了点头,不耐烦道:“去放书包和行李箱。”
夏歆程立刻把书包和行李箱拖到自己的卧室,又急急忙忙出来拉椅子坐下。
看到桌上有菜,她笑了笑,难得夏胭会做饭等她。
瞥见桌上没有米饭,她自认为很有眼力见地去厨房盛了两碗米饭。
双手端着一碗米饭放到夏胭面前,把筷子放到筷托上才坐下来。
虽然对面的夏胭板着脸,但夏歆程已经噙着笑,“妈妈,这个星期的生活费还剩……”
“砰!”
话没说完,筷子拍在桌上的声音猛然炸响。
夏歆程垂眸吓了一跳,肩膀明显抖了一下,她没敢说话,低头看着碗里晶莹的大白米饭。
“看着你我就来气!我特意请假回家提前给你把饭菜做好,结果你这么晚来,菜都凉了还怎么吃?”
“为什么不接电话?手机是摆设吗?”夏胭绷着脸,双手环抱着,盛气凌人的模样实在是叫人害怕。
“妈,我不是故意的,今天有点堵车。”夏歆程喉咙有点发紧,想了想还是说了真实情况。
“堵车?如果不是你回寝室磨磨唧唧的,能堵车吗?”夏胭依旧不依不饶。
她胸口剧烈地起伏着,看着夏歆程的目光仿佛是仇人而不是女儿。
“对不起,妈妈。”夏歆程咬了咬唇。
而后站起身来把面前的菜端起,“我,我去热一下。”
“不吃能死吗你?”夏胭拍了一下桌子,起身离开。
夏歆程站在原地不知所措,手上的重量像端了个千斤重的锤子,让她放也不敢放下。
自打有记忆以来,母亲都是这个样子。
没对她有过一天的好脸色,再加上她成绩不好,就更难获得母亲的关心了。
她总是能找到任何理由把她从里到外地贬低一遍,从小把她那点自尊心踩在脚下一寸寸磨得没有一点脾气。
饶是如此,夏歆程还是母亲口中夏家最不听话的那一个。
夏歆程站在原地想了半天,默默端着三盘菜回到厨房。
一盘一盘地重新把菜加热一遍。
油烟机的噪音加上锅里的油滋滋的声音,吵得夏歆程头疼。
嗡嗡的,像进入了一个工业纷乱的世界,重工制品堵着她的耳朵叫她难受得咬着唇苦苦支撑。
终于把油烟机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