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市，九月，烈日炎炎，街道上仍人来人往。
一个男生倚在京大校门口，挂着的耳机下面延伸出一截冷白的脖颈，简单清爽的白T黑裤，衬得他肩宽腿长。
眉眼间隐隐透着不耐。
郁呈等那边没了声音，才随口应下。
“行，知道了。”
耳机里重新掀起音乐浪潮，郁呈踏上斑马线，看见对面显示红灯。
“……”
第五个红灯路口，他停住脚步，默默注视着红绿灯。
29秒
他从兜里掏出颗柠檬味的硬糖，颇为耐心地撕开包装纸，放进嘴里。
酸甜微涩的味道在口腔融化开来，他皱着的眉缓缓松开。
身前是一辆黑色奔驰，还处于堵车状态。
23秒
音乐又一次循环播放。
10秒
郁呈嘴里的糖融化了一小半，烦躁感逐渐消失。
*
一辆低调的雪佛兰车上，清幽微涩的冷梅香浅浅萦绕，坐在副驾驶的女人正严肃地详述下午六点前的安排。
“这趟和凯兴的合作是在见完陈老后，预计两个小时，另外，您下午四点还有一场司氏举办的商界座谈会，预计……”
“廿七。”后座传来一道淡如水的声音。
这还是总裁第一次打断她的汇报，廿七疑惑着回头看：“……怎么了，老板?”
靠坐在后座上的人伸出一截玉白的手指，又阖上眼睛，指向窗外。“对面是什么?”
廿七扭头看向恢宏的建筑物，了然道：“老板，对面是京大，前几天刚翻修完，马上是开学季了，堵车很正常，您不用担心，预留的时间足够……”
京大……
沈涣黎问：“座谈会多长时间？”
“预计两个小时。”
“那车里就不要再出现声音了。”
“……”
似有若无的风飘进车窗内，又很快消散。
“诶，前面的黑车动了!”
还剩3秒，郁呈抬眼。
雪佛兰徐徐向前，后座降下的车窗露出半张清绝的侧脸，被光晕笼着，显出几分不真实感。
微风吹入，又卷出，携了一席清雅梅香。
郁呈怔愣在原地。
短短三秒，对面的红灯变为绿灯，雪佛兰擦身而过。
他修长的手指伸在半空，好似缠绕住了那缕香气。
良久，他嘴角勾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
*
下午四点，金融会所。
沈涣黎落座，时间刚好四点。
司家是顶级豪门，司氏董事长退居幕后，执行总裁江酽和学历、人品样样拔尖，为人谦和，代表司氏出席各种场合。
沈涣黎对同样坐在主座的江酽和礼让道：“您先。”
江酽和颔首，进行发言。
沈涣黎微笑致意后扫了一眼项目材料，就察觉对面追着她不放的目光，黏腻又阴森。
很快到了她发言，合上项目材料，沈涣黎靠在椅背上，钢笔敲打着桌面。
“诸位，实不相瞒，我认为京西的这块地不是一个好的选择，”她声音略沉，“据我所知，原承包商并不打算全划给我们，M国的LR财团占了三分之一，暂无法确保他们之后会怎么利用。”
“呵……”对面的人轻蔑道：“妇人之仁。”
几个家族代表人各怀鬼胎，沈家和司家同为华国两大顶级豪门，资产之雄厚，权力之庞大不是他们能惹得起的。他们都懂得保护好家族羽翼，不像许家暂时派出来的许沉东，找死般的与沈家作对。
沈涣黎分出一个眼神给他，“那许董有什么高见？”
他直勾勾地盯着她，“自然是尽快拿下这块地，有了利益才有话语权，到时候M国也就会乖乖听话了对吧？沈董事长？”
沈涣黎挑眉，并未作答。
转而道：“发言继续。”
一圈人面面相觑了一阵，才继续会议。
两个小时后，座谈会结束，结果由两天后投票表决。
沈涣黎按着胃部，径直走出会议室。
背后传来阴沉的声音，“沈董，晚上有时间吗？聊聊？”
许沉东伸手去搭沈涣黎的肩膀，被随之而来的廿七挡住。
打不过廿七，他只得停下，狠狠咬着后槽牙，阴毒的目光似乎快要将沈涣黎的背影戳出个洞。
摆脱了许沉东，廿七快步跟上自家老板。
“老板，您胃又疼了？”廿七担忧，老板午饭就没吃，“就快到了，车里还有药。”
“嗯。”
胃部隐隐的痛感让她的视物范围都在摇晃。
这时，面前出现一只骨节分明的手，她侧目看去，青色血管没入冷白的手腕，指节修长，递给她一个盒子。
“……”
沈涣黎抬眼，目光停在两瓣微抿的嫣红薄唇上，只觉得身侧的人很高。
“姐姐，你是胃疼吗？我正好有药……”
沈涣黎冷声道：“廿七。”
廿七会意，挡住那只手，目光同样冰冷地审视他。
郁呈垂下幽沉的眼睛，“……姐姐，我不是坏人。”
他没再看沈涣黎，把药放回袋子里，又将手里的塑料袋放在廿七捧着资料的胳膊上，转身走了。
*
雪佛兰缓缓行驶在漆黑的街道上。
沈涣黎揉着眉心，胃痛已经缓解了大半，她问道：“几点了？”
廿七回答，“七点五十。”
也就是说，到老宅还有半个小时。
廿七疑惑道：“老板，那个许沉东会不会给咱们使绊子啊？”
沈涣黎睁开眼睛，摇摇头，“京西这个项目不会成功，准备启动预案。”
预案是新建的几栋学生公寓，地段极佳，装修考究，还在京大附近，目前已建成，随时可以出租或售卖，且背靠顶级豪门沈家的涂临集团，定会大卖。
廿七平静地划掉planA，又问：“那……那个袋子里的药怎么处理？”
她看过，里面还有一个保温杯，没想到这次送过来的小男孩儿还挺用心。
廿七叹气，可惜，手段太拙劣了些，里面不知加了什么东西。这些年跟在老板身边，太多人想讨好老板，讨好沈家，但沈家不缺钱啊，于是源源不断地绝色男人被送到老板这里，有气质成熟的、长相妖孽的、还有气质成熟长相妖孽的，各种类型，老板都置之不理，拒之门外。最后该送的都送了，那些人又觉得老板或许是喜欢年纪小的，开始送一些小男生。
这不，前几天有个才十八岁的小男孩儿尾随老板的车，跟到了华江庭。下车之后老板让自己处理了他，那天正好下雨，小男孩儿在狂风暴雨中红着眼眶，瑟瑟发抖地想要拽住老板的衣袖，好似一朵被摧残的小白花。
但是她老板，嗯，她老板依旧不为所动，周身仿佛散发着雪山之巅的寒气，黑伞之下那张惊为天人的脸，瑰丽又冰冷，吐出的气息仿佛都冒着寒气儿。
一如那天老板所说：“处理掉。”一字不差。
很快到了沈家老宅，廿七拎走那个袋子，回忆了一下。
长得……倒是比之前的惊艳太多。
廿七摇摇头不再多想，把袋子扔进垃圾桶，跟在老板身后进了沈家老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