配曲推荐:Something Ain't Right—XG,"something aint right,you been acting funny lately..."
“静姐~不好意思,我迟到了一丢丢。”
“我已经习惯了,你什么时候准时过......”
“这就是你朋友开的店哇,挺工业风的。”
“嗯,走,我带你进去跟他打个招呼。我待会儿还要盯一下视频录制。”这是一家集装箱改装的咖啡馆,总共上下两层,今日新开业,吕静跟摄影师朋友一起接的私活,给店家做媒体运营宣传。
往屋子内走的时候,天晴发现男性的手腕上都绑着个纸环,女孩子们没有,有点好奇这纸环是干嘛的。
“嗨,Frank,这是我朋友天晴。天晴,这是这家店的咖啡主理人,Frank,互联网辞职后打入咖啡界创业的。”配曲推荐:Something Ain't Right—XG,"something aint right,you been acting funny lately..."
“静姐~不好意思,我迟到了一丢丢。”
“我已经习惯了,你什么时候准时过......”
“这就是你朋友开的店哇,挺工业风的。”
“嗯,走,我带你进去跟他打个招呼。我待会儿还要盯一下视频录制。”这是一家集装箱改装的咖啡馆,总共上下两层,今日新开业,吕静跟摄影师朋友一起接的私活,给店家做媒体运营宣传。
往屋子内走的时候,天晴发现男性的手腕上都绑着个纸环,女孩子们没有,有点好奇这纸环是干嘛的。
“嗨,Frank,这是我朋友天晴。天晴,这是这家店的咖啡主理人,Frank,互联网辞职后打入咖啡界创业的。”
一个长发齐肩的男士举手打了个招呼,钻进了吧台后面,带着灰色鸭舌帽,鼻子上架着个黑色眼镜框,耳垂上带着不明显的银色小耳钉,穿着很简约的白T恤、灰短裤,脖子带着银色简约配饰,看得出健身痕迹,体脂率不算低,脸上挂着客气的微笑。
“你好,互联网行业转行开咖啡店呀,这身份切换的,还挺有意思的。”
“哈哈,在互联网卷不动了,上班喝了太多咖啡续命,陷入对咖啡的爱河了,干脆出来创业开咖啡店了。你平时爱喝什么咖啡?”
“我平时?我平时不怎么喝,喝的话也是公司茶水间提供的免费咖啡,要不然就是9.9¥的奶咖,这可是我的心头好。打工喝贵价咖啡给老板卖命,那tຊ我可太亏了!”
Frank咧嘴笑笑,“喝过手冲吗?”
“那种自己泡,搞个漏斗一点点滴出来的吗?没有。”
“那我给你做一杯。”Frank边说边摆器具,在天晴眼里,对方仿佛要做什么化学实验似的,“你喜欢喝什么豆子?”
“我不太懂这些,你推荐一下吧。”
“你喜欢什么flavor的?prefer喝酸的还是苦的?”
“呃...”天晴脑子里想到的只有9.9¥奶咖,生活都够酸够苦了,喝个咖啡,还让我选要苦的还是酸,怎么没有甜的选项呢?“那酸的吧...”
“你想喝浓一点的,还是淡一点的?”
“呃...浓一点的吧。”选淡的,那不就不怎么能尝出来味道了,免费的,就喝浓的试试呗......
Frank点了点头,先定好温度把水烧上了,拿了一袋豆子介绍,“那用这款豆子吧,埃塞俄比亚日晒花魁,非洲浅烘日晒的豆子,你们闻闻豆子的香味。”随手递给静姐和天晴闻味道。
天晴把鼻子凑了上去,闻了闻,也没感觉出来跟公司全自动咖啡机用的咖啡豆有什么差别,敷衍回答道,“嗯...挺香的...”
“这款豆子喝起来的味道,香气会比较浓,然后呢,flavor比较强烈,甜度比较高,有很明显的花香和果香,我觉得这款豆子比较适合你。”
“哦~谢谢。”天晴哪知道什么适合不适合的,她就随口说说罢了,酸的、还有花香果香、还甜度高,到底是个什么味道啊?天晴开始在脑海里想象。
Frank开始动作娴熟地用一个仪器转啊转的,亲手磨起豆子来,磨好之后放在自己鼻子上嗅了嗅,很满足地说,“嗯~~很浓郁的花果香,你们闻闻。”静姐闻后,说了几句夸赞的话,形容了一下香味,便转给了天晴。天晴闻了闻香味,仔细去往他们说的气味上去想象,还是想不出到底跟他们说的气味有什么关系,是自己鼻子太不灵敏了吗?内心想,他们到底是闻到了哪种花果香啊......
“我先去忙,你们聊。”静姐拍了拍天晴,转身走掉去找摄影师对接工作去了。
接下来就看着Frank一顿忙活,在滤杯中放好滤纸,倒好粉,快速转圈注水,闷蒸,又绕圈注水,最后在中心注水,天晴懵懂地看着,听着Frank说着什么flavor、light roast、豆子啊、香味啊之类的词,听不懂,中英混杂的,让天晴头疼,这比在公司听贾总讲屁话还难受。
做好后,Frank先给天晴倒了一杯,天晴刚想放嘴里喝,Frank阻止,“唉,唉!别急,你先闻闻这香气,有没有置身果园的感觉?”天晴,尴尬地把咖啡往鼻子前凑,闻了闻,敷衍地点了点头。怎么跟品红酒、品香水一样,闻了又闻,自己完全闻不出区别,唉,自己还是适合9.9¥的奶咖。
喝惯了奶咖的天晴,在品尝了这咖啡的第一口之后,还是一点都喝不惯,五官刚想撮在一起时,天晴赶紧用毕生功力控制表情,在心里默念“项天晴,快假设你是个爱豆,你看见静姐那边的摄像机没,不能让人抓到你扭曲五官的任何瞬间,你要在公众面前做好形象管理”。
喝惯了9.9¥奶咖的天晴,只觉得这手冲咖啡的酸涩味道在舌尖爆开,唉,受这罪干啥,还是9.9¥的奶咖适合自己,接着又浅浅抿了几口,试图适应这个味道,但是还是喝不惯。
“你有没有感受到风味的层次感?”
天晴面带尴尬和不解,“还好吧,你感受到的什么样的层次感呢?你给我形容一下呗......”其实一点都不想听他继续嘚嘚,但是总比让自己回答强,给他个机会让他表演吧......
“刚开始的时候,你能品尝到明亮的柑橘类果酸,清新爽口,瞬间激活你的味蕾,但是也不至于过于刺激;在品尝过程中,你会感受到类似蜂蜜和焦糖的甜感,与酸度相互平衡,增添了风味的层次感。而且日晒的豆子,口感醇厚饱满,质地顺滑。咖啡液在口腔中扩散时,你能强烈地感受到丰富的油脂感,很浓郁......水果的香气和淡淡的甜味,余韵悠长而持久,在口腔中回荡着,让人回味无穷......”
听完他说的,天晴又品了品,还是品不出他描述的所谓的“层次感”,看来天晴是没有靠味蕾吃饭的天赋。
这个主理人太能啰嗦了,天晴真想回他一句“行啦行啦,别浪费口舌啦,俺听不懂哇!”,心想着静姐就这么把自己甩给她客户了,有点生气,赶紧向对方打岔,省得这位主理人待会儿对着自己念出一篇关于自己做的埃塞俄比亚日晒花魁手冲咖啡的论文出来,“你说话,词还挺多,一套一套的,跟我公司那些程序员不太一样,看你这穿搭,你是个文艺青年吗?最喜欢什么电影哇?”
“我喜欢的电影有很多,要说最喜欢的话,《教父》。”
天晴斜嘴笑了一下,“男人的圣经。平时喜欢读些什么书呢?”
“我比较关注村上春树,他对于女性角色的塑造很吸引我,他的《挪威的森林》很不错,希望他早日拿到诺贝尔文学奖,不再陪跑;再者,就是,我喜欢读加缪的《西西弗神话》,黑塞的《悉达多》,还有尼采,我太爱尼采写的诗了,尼采拯救了我的灵魂,他就是我的神......”
天晴听了之后,强忍着笑意,内心默念“爱豆的素养,要注意表情管理”,好不容易逮到一个Frank这样的人,那就多问点问题,让他装个够,天晴开始发力,“你读书还挺多呢,跟我身边的程序员还挺不一样的,读了好多书呀,蛮博学的!那我想问一下,你怎么就萌生了开咖啡店这个想法呢?”
Frank把咖啡渣清了清,在擦仪器,“互联网工作太累了,累到天天拿咖啡当吊水用。还有就是,就像你说的,我跟其他人不太一样,我总觉得,我在办公室散发着一种疏离感,我很寂寞,又很焦虑。当我有一次在日本富山县自由行时,在一家手冲咖啡店里看老师傅做手冲咖啡,看着咖啡液从漏斗里一滴一滴滴下去时,我心平静了,我想,这就是我该做的事情......”
一提到咖啡,这个人就来劲,话太多了,天晴急忙打住,换了个话题,“你刚刚提到日本富山县,让我想到一个人,上野千鹤子,你听说过吗?她的故乡就是富山县。”对方点点头,天晴大胆地继续问,“既然你认识她的话,那你肯定知道她是写什么书的”天晴意味深长地看着对方的表情,继续问,“你是怎么看待女权主义的呢?”
Frank整理好了手冲咖啡的装备,擦了擦桌子,没有回答天晴的问题,感觉是在回避。
天晴等他把手上的活忙完,提了提嗓音,吐字更清晰地说,“就是想了解一下你的女性主义的看法,没关系,你不想讨论这个的话,可以不说。”
Frank拿着纸巾反复擦了擦手说,“怎么会呢,没有不想讨论,我只是在想该怎么说出来。”他身体往吧台边上依着,想了想,“我没有什么特别的看法,我觉得女性主义跟动物主义什么的都一样,其实一个人没必要特别强调自己的性别的,我觉得人更应该活成自我而非自己的性别,希望有一天,大家能忘记性别的存在。”说完,他给自己倒了杯白开水,抿了几口。
天晴被他的话唬住了,“成为自己而非自己的性别”、“忘记性别的区别”听起来有点道理,但她内心深处还是无法认同这一观点,听后心里很别扭,可是一时半会儿又想不出什么反驳的话,只得岔开话题,“除了咖啡,你平时还对什么感兴趣啊?”
“我挺喜欢在金钱的世界里搏杀的刺激感,但是我不玩股票,不够刺激,我玩期货。”
“哈,加杠杆那种?大鱼吃小鱼,是吧?你又是玩期货又是创业的,看来家底挺厚的。”玩股票还不够刺激?在A股不刺激吗?啧,装吧,炫耀吧,尽情显示优越感吧!
Frank听了歪嘴笑笑,继续擦着杯子。
“为什么我看你们店里的一些男顾客手上带着统一的手环哇,这是什么意思哇?”
“哦,这个啊,这个是我们跟一个交友软件举办的活动,注册他们APP的会员,可以在上面买一张99¥的券,这个券包含一杯咖啡特调饮品和一张拍立得,在店里消费可以打8折,而且只有参与这个活动的人才能进tຊ入我们二楼的交友沙龙,上面定时会有独立乐队表演。”
“那为啥我没看到女生手上有带手环的哇?”
“这个券是专门给男性消费者设的,女生不用买。”
“不能买券的话,女性消费是直接打折吗?打多少哇?”
Frank抿了抿嘴,想了想说,“如果消费超过50¥的话,可以送一张拍立得,而且女生可以自由出入二楼,可以去拍拍照哇、听听音乐呀,这多好哇!女性不消费都可以进入二楼,这已经对女性很优惠了,我这家店对女性还是很友好的。你想上去看看吗?我带你上去瞅瞅?”
女性友好?天晴满脑子问号......
天晴跟着Frank往楼上去了,到了二楼后,发现女生少、男生多,而且女生身旁大多围着几个男生聊得热火朝天,没有落单的女性,只有扎堆的男性。当天晴进入这些人的视线范围后,她觉得十分不自在,Frank跟天晴说“你今天随便在楼上消费就行,直接跟吧台服务员说想要什么即可,都免费,我请你。”没待多久,他就说自己太忙了就先离开了,告诉天晴可以在楼上好好待一待,等一下有演出。交代完,他就消失了......
天晴往前走了走,想要穿过人群走到乐队即将演出的地方,但是,这一路走过去,她十分的不自在,总觉得这些三五成群热聊的男人们在时不时地瞄自己,总觉得他人的余光落在自己的身上,她又拿不出确切的证据去证明,心理渐渐不安起来。有一种动物的直觉在提醒她,告诉她仿佛她正在走向什么陷阱......
她不安地四处张望,发现在外面的露天阳台,静姐正依靠着栏杆被多位男士围着热聊,静姐的动作很媚态,这是天晴没见过的静姐的模样,围在她周围的男士手上都戴着手环,也都开怀大笑着,看着这画面,天晴疑惑又不安。
她改变路线向静姐走去,但是,突然对面迎来一位端着咖啡的男士,带着具有攻击性热辣的眼神向天晴走来,没有闪躲或者避开的意思,散发着侵略性的气息。天晴像动物感受到危险时会做出的应激反应似的,恶狠狠地瞪了对方一眼后,往后退了几步,害怕地避开这个人,换了个方向,继续往乐队方向前行。
这时她才真正地看清楚周围的人都在干嘛,她看到有人对着女性上下其手,有的男女耳鬓厮磨,这个屋子充满了兽性荷尔蒙的气息,她清醒地明白了自己的处境,赶紧往楼下逃去。跑到屋外后,她站在楼下看着二楼露台的静姐,给静姐发了条消息说自己要回家,询问静姐要不要一起离开,但是对方没有反应,甚至没有掏出手机看消息。天晴等待静姐回消息的空儿,看到不远处的Frank站在吸烟区,手里拿着日本七星烟,跟一些男的吊儿郎当地站着攀谈中,手舞足蹈着。
天晴又等了等,最终意识到静姐不会那么快离开这里的,她便独自离开,一个人往地铁站走去。
坐在回家的地铁上,她回忆着刚刚发生的一切,觉得可笑。
她结合着Frank的行为,仔细琢磨他说的那句“要成为自己,而非自己的性别”,最终否定了这句话,天晴觉得Frank这回答也太讨巧了,回避直接表态,其实是在否定女权主义,他甚至是在自己将“女权主义”替换成“女性主义”之后才回答这些问题的。说什么要忽略自己的性别的话,真是好笑,他怎么会切实理解女性的处境呢?谈什么忽略性别呢,他真的会愿意抛弃自己的男性身份吗?呵呵......
一个互联网逃离者,套着文艺青年的皮,谈着玩期货的刺激,说自己的店对女性友好,但女性消费是不打折的,而且实际上是把女性顾客当作菜发给男顾客,收取交友app上男用户的入场费,又赚了一波,呵呵。这个做法让天晴想起自己在韩国留学期间,去弘大那边的酒吧也是女性免入场费,那些酒吧的真实意图跟这个咖啡店差不多,对比之后,天晴更清楚Frank这套运营手法的逻辑了,她更恶心了......
还说什么“尼采是自己的神”,啧,尼采听了都得让他出门别跟人说读过自己的书!
她对静姐,也起疑心了:把自己叫去喝咖啡,全程不陪自己,说自己要去工作,结果在露台social,她拉自己过来的真实用意到底是什么......
“哎呀,你怎么不再玩会儿再走,那我们下周再约,下周去看展,我还有点工作要忙,稍后回你消息。”附了个飞吻的表情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