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五下班,同事约彭城去公司附近球场打球,彭城事先已有安排,笑着推拒并约定下次。只见他辗转一个小时路程,雄赳赳气昂昂再次出现在春天花园门口。
“你好,欢迎光临,”
听见有人进来,丽丽如常打起招呼,扬起声音热情介绍道:“随便看看,我们的面包蛋糕都是现做的,很新鲜。”
彭城暗挑了一下眉,心想这人记忆里真不咋地,恶趣味作祟故意上前在左右来回转悠。
“先生你好,请问你是想买蛋糕吗?是送给什么人呢?生日还是平时吃?”丽丽给前一个顾客结完账,抬头便看见方才进来的人在几排货架之间来回打转,似举棋不定的模样。
可那人并不作答,只是轻飘飘地瞅了她一眼,眼神中似乎带着些许兴味。被他盯着年轻女子心中一凉,两个人虽然隔着玻璃橱窗,但如果对方真的有心犯案,这点阻碍恐怕也抵挡不了几分钟,甚至几十秒。
电影里都这么演的。
“跟你说话呢,睁着个牛眼睛看什么看,要吃人啊。”徐筱茹从里间后厨走出来,撩开帘子就看见两个人玩干瞪眼,扭头对一脸懵逼的丽丽道:“不用理他,忙你的吧。”
丽丽脑海中已经闪过无数枪杀抢劫案片段,此刻终于回魂,“筱茹姐,你朋友啊?”
这下别说彭城,就连徐筱茹也怔愣了片刻,“如果我没记错,你们......”手指来回在里外二人间比划,“应该见过吧。”
彭城视线在徐筱茹出现那一刻已经偏转过来,不过神情中充满了对她的质疑。“这就是你花钱请的人啊?有点事就会哭鼻子,现在更好才几天不见眼神还出了问题。”
当面编排人,还如此理直气壮。丽丽忿忿,叉腰撅嘴怒目圆睁的,像一只刚下完蛋充满斗志昂扬的母鸡。“你说谁呢,我们认识吗?”
她年纪小又是个圆脸,不笑的时候就已经让人觉得亲和力十足,再加上她性子开朗,平时对人总是喜笑颜开的。娃娃脸作起严肃表情,即使咬牙切齿也带有装可爱之嫌。
“诶诶诶,你看她还急了,我说错了吗?上tຊ次不知道是谁筱茹姐筱茹姐的叫,就差哭得眼泪鼻涕一起飞了。”
“彭城,”徐筱茹见丽丽脸色已然不对,赶紧出声制止,“行了啊,多大的人怎么还跟小学生似的。”
“这么晚来找我什么事?”彭城嘴张开还没来得及再次发声,徐筱茹及时转移话题。彭城也是闲的无聊拿人逗趣解闷,自己要找的正主出现,也就顾不上其他。
“怎么了,没事就不能来找你了?也难怪这么多年不联系,无情无心。”
徐筱茹侧头,两只眼睛在他脸上上下扫视,一脸鄙夷,“抽什么风,怨妇上身啊你。”
彭城嘴碎不是一天两天了,奈何时隔十几年徐筱茹连这个人都快忘得差不多了,又哪还会记得那许多。只有感受到他十年如一日唐僧念经一般的滔滔不绝,逝去的记忆才逐渐被唤醒。
若说前两次还夹杂着些数年未见的疏离,那如今徐筱茹觉得他二人关系正以光速迅猛发展,快到他马上就要结束初高中之奇谈,迈入大学新生活的故事。
“你一路从店里叨叨到我家,念得我头疼。”徐筱茹挠挠额头,觉得脑瓜子一阵嗡嗡叫,不知道第几次打断他的碎碎念。
前两次彭城有意叙旧,皆被其他事岔了过去,今天好不容易有空他特地赶来弥补前两次未说竟的话。“你知不知道两个人的感情深不深,就是看彼此有没有分享欲,倾诉欲,你现在这样摆明了咱俩感情淡了呗,没话说了呗。”
徐筱茹想说咱俩感情什么时候深过,再说你个碎嘴子逢人就瞎逼逼,跟谁没有倾诉欲。怎奈她是个心软的,太过直白的话说出来伤人,只能自己忍痛咽下这口污浊之气。
闭眼,缓神。
“快十点了,今天不用赶地铁吗?”
彭城一脸早有打算的得色,“不用啊,我跟我妈说了在你家睡一晚。”
“什么?”徐筱茹猛地睁开眼,只觉得他这句话比那些什么提神醒脑的药油管用百倍,不,千倍不止。
“干嘛那么大反应,又不是没睡过。”那始作俑者却觉得大惊小怪,反过头来责怪起她。
什么叫没睡过,这话满满歧义,放在大街上路过的人都得多瞥两眼。但徐筱茹无心计较他的措辞。“你妈同意了?”
“她对我唯一的要求就是别出去跟女人乱开房,”彭城无所谓地解释道:“再说都老熟人了,干嘛不同意。”
他一句话里信息量太大,徐筱茹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抓取到重要片段,退避三舍的同时一脸不齿。“你经常跟女人出去开房?”
彭城不禁跳脚,“你什么表情啊,赶紧收回去,收回去。谁知道她什么脑回路啊,初高中的时候就更年期发作觉得我会七搞八搞,这么多年过去愈演愈烈,好像我有一天真的会给她抱个大孙子回去一样。”
徐筱茹依旧持怀疑态度,“你没做过她为什么会这么想,肯定是偷偷干过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彭城气得脸都红了,指着徐筱茹“你”了半天,却突然哑火,一屁股坐在餐凳上垂头不语。
两个人隔着半个客厅,一坐一站,气氛陡然降温。徐筱茹当他在假意生气实则是想将过夜问题糊弄过去,等了半天也不见他下一步动作,想上前打破沉默,门铃响起。
因着家里有个男人,徐筱茹没有多问就开了门。有了之前发生的事情,再看到来人她也就没什么惊讶的了。只是感叹今晚真是多事之秋。
“这么晚有什么事吗?”
门外的男子伸出握紧的手,露出手心里的物件,可能是握的时候太过用力,掌心还残有几道印子。
“打火机,”男子开口道:“你上次让我还你。”
哦。
的确有这么回事。
只是最近事情多,她给忙忘了,昨晚还到处翻找来着。
“谁啊,说话声音怎么这么奇怪?”
徐筱茹手刚伸出去,脸上表情便僵住,只觉得气血上涌,心里冒出一连串脏话。没有礼貌的家伙,真想撕烂他那张臭嘴。面上却还要故作镇定礼貌微笑,机械性地转过头,怒瞪着身后冒出来的人影。
“谁啊,谁啊。”
哪料那人却直接略过她发射过来的眼刀,紧贴上她的后背,抻长了脖子往外看。
“彭、城。”
徐筱茹忍无可忍,反过身一把将人推开,她用了十成十的力道,彭城没有防备,连连倒退,最后一屁股坐在又硬又冰的大理石地面上。
两个人拉扯间半开的大门连带着被彻底敞开,屋里屋外的人彼此视线再也没有丝毫阻碍。
“徐筱茹,你他妈有病啊。”
彭城被突然大力推搡开本就不爽,现下如此场景被外人看得彻底,更是觉得脸上没面子。场面失控,徐筱茹顾头顾不了腚,左右两相为难之际,干脆彻底摆烂。
“打火机我拿了,你可以走了,还有你赶紧给我回去,我这里不能过夜。”轰完人她抬起手就要关门,地上的人一嗓子吼完再定睛一瞧,急得往前膝行两步,指着门口那人连“诶”了几声。
“这不是、这不是我那老同学吗?”
这下也顾不得屁股疼了,一边龇牙咧嘴揉着尾椎骨,一边一瘸一拐地再次上前来。“嘿,老同学,你是来找我的吗?”
徐筱茹扶额,这人没皮没脸到家了,哪里来的自信呢。
“我没跟他提起你。”替人尴尬之余,不忘好心解释一番。
彭城凑上前的脸顿时一僵,热脸一晚上连着贴了两次冷屁股,大牙龇着寒气森森质问道:“上回是谁帮你把人送去诊所的,转脸你就翻脸不认人是吧。”
徐筱茹心虚,连带着说话也没底气。
“我最近真的是太忙了,就把你交代的事情搞忘记了,而且他最近来的也少,不信你自己问他。”
少吗?他只是前天临时有事没去。
门外的人还没弄清状况,但看着她频频对自己眨眼,便老实点头,“嗯,最近有事没去。”彭城将信将疑,但他此刻思绪已经被另一件事吸引,“不是来找我的,那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心中疑窦越来越大,倏地一下冒出个念头,虽然自己也觉得荒谬,但除此想不出第二种可能,“莫非,你们两个有奸情。”
忍无可忍,无需再忍,徐筱茹憋了一晚上的气顿时火山爆发一般往上涌,叩起手指哐哐在彭城脑袋上敲了两下。“你不说话是会死吗?会死吗?”
彭城被打得抱着头在房子里四处窜,眼见躲避不及干脆一把拽过门口的身影,毫无羞耻地躲进他人身后。
徐筱茹跑得气喘,方才进屋的疲乏经过这一阵闹腾又多增加了两分。
心一横,眼一闭,眼疾手快直接将那紧贴在一起的两人“啪”地关在门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