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夜无光，无情的大雨落下来。
很快淋湿了沈戟萧的衣服。
他不管不顾冲进雨里，任凭那冷雨打在自己脸上，身上。
他狼狈的在乱丧岗里翻着，不允许别人插手帮忙。
羽林卫跪了一地，太医也被喊到现场等着。
沈戟萧内心的痛苦无处宣泄，他徒手挖着，粗粝的石子划破了他的纤细好看的手指。
他毫不在乎。
十指连心，但比起失去顾七娘的痛苦，这些痛根本算不得什么。
沈戟萧挖了三天三夜，
终于在见到了一只惨白的柔夷，无力伸着。
他完全不必细查，就知道那肯定是顾七娘。
“七娘，朕来晚了。朕现在就带你回家——”
沈戟萧抱着顾七娘，脱下自己的大氅盖在她身上。
她眼中的遗恨是那样绵长，长到只看一眼，就深深刺痛了沈戟萧的心扉。
沈戟萧颤抖着覆上那双曾经明明如月的双眸，想替她合上。
却发现不管如何努力，顾七娘都闭不了眼。
这一瞬，沈戟萧如同在十八层地狱里煎熬。
“七娘……她死不瞑目。”
沈戟萧喃喃自语，语气里的心痛和自责让跟着来的侍从、太医都泪目。3
“陛下，人死不能复生，还请节哀，保重龙体啊！”
心腹第一个跪下劝慰，其他人也纷纷下跪。
沈戟萧完全听不见他们的劝慰，泪流满面。
好半晌，他才踉跄着起身，将顾七娘紧紧抱在怀中，登上了回宫的龙撵。
紫宸殿。
沈戟萧将顾七娘放在自己的龙塌上，然后又亲自替她擦拭干净身子，换上洁白的衣裙。
看着她苍白的脸色，和身上的伤，他又难以自持的哀恸大哭。
“七娘，七娘你醒一醒，看看朕。”
“朕已经想起了所有，是朕错了。朕会替你报仇，让那些欺负了你的人入十八层地狱。”
“求你，醒过来行吗？”
顾七娘已经是一具冰冷的尸体，自然不会醒过来回答沈戟萧的话。
沈戟萧伸手拂过顾七娘的脸颊，
按照昭国人下葬的惯例，王公贵族们都要口含玉珠，身着金缕玉衣，以期来世继续享受富贵荣华，金玉满堂的人生。
如今顾七娘已经走了十日，却还没有好好举办丧仪。
沈戟萧不想举办丧仪，更不想看着顾七娘一点点腐朽，化为一柸尘土。
他沉声下令。
“即刻联系天山公输氏，就说十年前他们想要的弓弩图纸，还有火炮图纸朕可以答应给他们。让他们用千年寒冰棺以及万年鲛珠来换。”
心腹跪下，想要开口劝，却又有些不敢。
沈戟萧低头瞥了一眼心腹，语气不容质疑。
“去办吧。朕有分寸，不会因此断了昭国千年传承的。”
不到三日，公输氏的使者就从天山之上将沈戟萧要的东西送到了昭国皇宫。
“千年寒冰棺，可令尸身百年不腐。”
“万年鲛珠置于口中，可保重病垂死之人一口生气。”
“昭皇陛下，您的这位红颜已然故去多时，这万年鲛珠已经起不到存她一口生气的作用了，小可这里还有一颗碧玺珠，也十分珍贵，可做她口中的玉珠。”
公输氏的使者掏出一个玉盒，表示这颗碧玺珠可以无偿赠予。
沈戟萧却摇头，坚持要将万年鲛珠放入了顾七娘的口中。
“朕的七娘，要用就用最好的。”
沈戟萧将这副水晶棺放在自己的寝殿正中，日夜守着冰棺。
又下令封顾七娘为皇后，每年她的诞辰放假一日，全民为她祈福祈祷。
接下来一连数日，沈戟萧都没有去上早朝。
四月，正是山花烂漫百花开的时候。
但这一年的京城，却无一朵鲜花盛开。
反而连着下了好多天的大雪。
沈戟萧走到廊下，看着皑皑的白雪，想起戏文里的那一句。
“当坊间最善舞的女儿死了，京城就该有一场大雪。”
他伸出手，接住这冰凉的雪花。
却恍然觉得，再冷的冰花，都比不过他现在寒冷的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