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怎么一回事？”玉璃神色平淡地问道。以她对王允的了解，这草包还没有胆子敢遮天换日。
王允硬着头皮说出了一个连他自己也不敢相信的解释：“公主，他就是那只狐狸。”
“大胆！王允，你竟然敢指鹿为马！这明明是人，怎么会是一只狐狸？”一直站在公主身边的侍女春娟忍不住发怒了。
“王允实在过分，竟然敢戏弄公主！杖责八十大板都不够！”春娟愤愤不平地说道。
玉璃看了一眼笼中的美人，意味深长地看着王允：“王公子，你的意思是，这只狐狸变成了人？”
“对，对！”王允颤抖着手指着笼子，语气激动，“我原先就觉着这只狐狸灵气逼人，想来定然是山中修炼成精的。如今日日待在公主身边，吸收公主府的精华，自然就能化成人形了。”
“你这解释倒是有趣。”玉璃公主轻掩唇角，染着蔻丹的指甲轻轻摩擦着娇嫩的肌肤。她翻阅的古籍不少，自然也知晓世间存在一些罕见的精怪。它们与世隔绝，独自修炼，很少会流落到凡间。王允的解释虽说离奇荒诞，但也确有合理之处。这只狐狸变成了一个男人，想来必然是修出了人形。这样罕见的宝贝，她要好好留在身边。
公主轻笑，缓缓走到笼子面前，伸出食指挑起苏昱的下巴，问道：“你叫什么名字？留在本宫身边伺候，可好？”
春娟闻言脸色一变，急忙劝道：“公主，我们还不知道这人的底细，怎么能将他收为面首？万万不可！”
“本宫只是觉得可惜，这样的美人关在笼中tຊ，无处可去，实在是过于残忍。不如就放他出来吧，我身边也正巧缺一个可心的人伺候。”玉璃公主淡淡说道。
苏昱冷冷地看着这个居高临下的女人，这女人强横霸道得很，虽然身上散发着一股龙气，却偏偏气息虚浮，一看就是平日里纵欲过度了。
这女人这样问，他自然知晓是什么意思。
面首？呵呵！他曾听一同修行的狐狸说过，人间男子有三妻四妾，女子也可多夫。皇帝的妻子们叫做妃子，皇后的丈夫们叫做面首侍郎。这公主分明就是看中了他的美貌，想将他留在府中。他若假意答应，便可趁机逃脱牢笼。
苏昱眯起眼睛，嘴唇轻抿，佯装顺从的模样，羞涩道：“小人愿意。”
“好。”玉璃公主满意地点点头，吩咐下人打开笼子。
春娟欲言又止，公主喜欢她，就是因为她懂事听话，不多嘴。如今公主已经下了命令，她就算心中觉得不妥，也不敢再多言。
侍卫们打开牢笼，苏昱动了动酸软的腿，弯腰走了出来。他被困在这笼中许久，四肢的肌肉都快要萎缩了。如今刚化成人形，活动起来竟然还有些不适应。
这公主身边龙气源源不断，他能化形也是得益于这龙气。
苏昱现在也只是能做到将将化形，想要恢复往日的妖力，还需在公主身边再待一段时日。
苏昱垂下细长的睫毛，勾唇微笑：“多谢公主解救苏昱，苏昱无以为报。”
“既然昱儿你这样说，”公主眼波流转，调笑意味地问道，“本宫让你以身相许，如何？”
这句话还没有得到答案，不远处的嘈杂动静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原先关着的仙兽们不知被谁打开了笼子，此时正迫不及待地钻出来，冲进了人群之中，人群中一时之间陷入了极度的混乱。
“救命啊！救命啊！”一个孩子摔坐在地上，哭喊着，无助地看向周围恐慌的陌生人。
“娘子，快走！”穿着粗布衣袍的男子被仙鹤叼住，在努力挣扎无果之后，转而劝娘子离开。
一个十三四岁的小姑娘拉着摔倒在地上的爷爷，无论如何也拉不动，急得直哭：“爷爷，快起来！”
陈念念在混乱中发现了苏昱，一边躲避着这些野兽的攻击，一边跑向苏昱。
在这群人流当中，奋力奔跑的陈念念尤为显眼。
施兆首先看见了陈念念，匆匆跟了过去，脚步之间泄露出他自己都没有察觉的轻快。
“师兄，危险！”黎昭雪来不及阻止师兄，只得提着剑愤愤地跟了上去。
“公主，这里太危险了，我们快走！”众人小心翼翼地护着公主离开。混乱之中，谁也没有注意到陈念念。
陈念念三步并作两步，裙子仿佛要飞了起来，焦急地冲向苏昱：“苏昱，我来救你了！快和我走！”
公主身旁的苏昱停住了脚步，他似乎听到了某个熟悉的声音。
很快，这声音再次响起。
苏昱僵住身子，缓缓回头。
陈念念喘着气，想要再上前一步，却被公主身边的侍卫挡住了。
“昱儿，这女子你认识？”玉璃公主饶有兴致地打量着眼前这名普通女子。她虽穿着粗布麻衣，一双眼睛倒是生得楚楚动人，只是这双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苏昱，让她很是不喜。
苏昱定定的看着陈念念，随即低下头否认了：“公主殿下，小人不认识这名女子，许是她认错了人吧。”
“哦？本宫见她很是伤心啊，确定不是你之前的哪个老相好？”
“不是，小人不认识她。”
“不认识？”陈念念的心仿佛沉底的石头，怔怔地看着苏昱。怎么会不认识呢？明明他就是苏昱！明明他们是未婚夫妻，怎么在苏昱的口中成了素昧平生的陌生人？难道是她听错了吗？
她睁大眼睛，身上的力气仿佛一瞬间消失了一般，呆呆地看着苏昱：“苏昱，你不记得我了吗？我是陈念念啊。”
“念念……”红衣男子用一种完全陌生的语气念着这三个字，随即眉眼弯弯，温柔而又疏离地说道，“姑娘，你可能是认错人了。”
他说完，转身走到公主身边，温柔地凝视着她：“公主，这里太乱了，我们还是先走吧。”
“好。”玉璃嘴角勾出一抹极为娇艳的笑，貌似不经意地瞥了一眼陈念念，将右手慵懒地搭在苏昱的手心。
侍女们跟在他们身后，很快就在陈念念的视线里消失了。
皇家的弓箭手迅速出现在杏林之中，他们拈弓搭箭，矛头直指公主收养的这些奇珍异兽。
玉璃并不在意这些东西的生死。
若是这些漂亮的生物愿意收起牙齿和利爪，乖乖地在她的公主府中做摆设，她自然愿意豢养这些奇珍异兽。若是它们逃出笼子，不再受她的管教，那么死了也无妨。
苏昱也是一样。
公主凤眸斜睨了一眼苏昱，红光中透出极为锐利的打量。眼前这只狐妖在她身边还算乖巧，和那名叫陈念念的女子并没有牵连，她还算满意。
曾经她的府中也出现过面首与其他女子私通的情况。那些身心不忠的男人，很快就死在了地牢之中。
她阉了那些男人引以为傲的象征，将他的小情人赏给侍卫们。那些野鸳鸯们痛苦的哀嚎声在她的耳中极为动听。
她并不是一个残忍的人，只是为了杀鸡儆猴，杜绝此类事情再发生。
想到这里，玉璃轻轻地叹息了一声。民间对她的评价并不是很好，说她狠厉无度，但那是这些平民百姓过于愚蠢。错的不是她，而是这些心猿意马的男人们。他们既想要她这身份尊贵的公主，还想要其他女人左拥右抱，世上哪有这样好的事情？
苏昱显然察觉到了玉璃的情绪变化，敛眉乖巧地问道：“公主可是有什么烦心事？”
“还能有什么烦心事呢？自然是为了你呀。”玉璃娇嗔道，“我那几个侍郎很是善妒，若他们见到你的美貌，只怕想要将你抽筋扒骨。看来在你入门之前，我得多安排些侍卫守护你的安全。”
“劳公主费心了。”苏昱眼含歉意，火红的眼睛水汪汪地看着玉璃，如同两块水头极好的红色血玉，让人心动。
“玉儿，这些天你就待在院子里不要出门。我会吩咐喜婆看好最近的日子，尽快将你迎入府中。”
“是。”
杏林之中，转眼间人烟荒芜。死去的野兽们流出的鲜血将土壤染红，那是这些仙兽们被无情抛弃的哀嚎。粉白色的杏花飘落在红色泥土之上，花瓣的边缘也染上了血色。陈念念灰扑扑地蹲在地上，像是一尊雕塑看着那些凄美的杏花一动不动。
许久，视线里出现了一双熟悉白色的鞋靴。
陈念念缓慢抬头向上看去，正看到施兆低头望下来的冰蓝色眼睛。
“施兆道长……”她轻声呢喃着，眼眶有些发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