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为何,凌云洲被千芮的眼神看得心虚。
“能理解什么?”
“理解您需事事心狠手辣、不留情面,才能年纪轻轻,安心坐在今日这位置上。”
千芮扯了一条自己慢火考了半日的鸡腿肉,往嘴里送,虽然能理解,但还是觉得悲伤和无奈,她永远无法说出来。
“只是,求您考虑考虑,考虑两年,奴婢会向您证明,我只是一个普普通通、毫无用处的奴婢,我手无缚鸡之力,也毫无倚仗,对您无足轻重,构不成威胁,您只需我远远打发走,不让我挨着边就行。”
她抬眼看他,咧着嘴眼睛却不笑:“到时候您就会发现,我实在没法对您构成任何威胁。”
她是一个毫不起眼毫无用处的人,在他的生命中,可以无足轻重,而她要想活命,得小心翼翼避免得罪他们,她不喜欢这样。
这丫头是不是喝傻了,竟然说出这么语重心长的话。
“你倒是——”
凌云洲想夸她有自知之明。
“嘘!”千芮把手放在嘴上,示意凌云洲别说话。
一阵夜莺歌声传来,千芮转头向窗外。
她的手托着脑袋,凌云洲注意到她这次手背被热油烫的不轻,手的主人却毫不在意,吹熄了蜡烛,然后轻轻起身,用手推开厢房的窗户。
夜色静谧中,热闹的鸟叫虫鸣声一下子涌入厢房中。
两只求偶中的夜莺,站在窗外柏树上嬉戏,一阵悦耳的夜莺鸣唱,就着着明亮的繁星夜色和闪闪流萤,一并映入房中。
千芮指着窗外,小声说:
“小相爷你看,那两只小鸟叫得多动听。”
夜风微凉,正好散了酒后的燥热,看着千芮手托着腮笑意盈盈望向窗外,她那么惬意自然,捧着红扑扑的脸傻笑,凌云洲忍不住说道:
“如果曼国有个最会享受的奴仆比赛评选,你是当之无愧的第一名。”
千芮点头哈哈笑,然后眼皮开始打架,一切好像都变成画外音。
凌云洲看着手中明晃晃的匕首,此番中毒回府,也不管他留不留她那颗脑袋到明天,她不仅没想着逃跑,倒是一点没耽误自己享受相府的美景佳肴。凌云洲想,她也算得是心粗胆大第一名。
酒劲上来,千芮脑袋昏沉,听得迷糊,趴在桌上睡昏昏入睡,喃喃道:
“小相爷你说什么?千芮先睡了,小相爷请自便。”
凌云洲手中匕首轻轻朝着千芮脑袋一挥——
一只爬到千芮发梢上的蜘蛛毙命。
月光缠绕着粉嫩的美人侧颜,千芮不胜酒力,已呼呼沉睡。
这厢房朝向方正,虽是丫鬟的房间,规格和方位并不差,也不算亏了她。凌云洲也有几分微醺,听得眼前女孩睡得深沉的呼吸声,扶额思肘,静静看着窗外——
不得不说——
这夜色撩人得很。
*
“小相爷。”
旬邑听得屋中许久没有动静,试探地一问,小相爷起身离开,吩咐:
“派人盯着她,要暗中观察,她都接触了什么人,”
旬邑看着一桌子零碎的美酒和吃食,心里纳闷原来两位是在吃香喝辣,亏得自己方才那么紧张地守着。
“若有可疑,即刻跟我汇报。”凌云洲补充道。
“诺。”
旬邑挠腮,觉着小相爷如今行事怎的不干脆,以往不都是下令“若有可疑,即刻处决”的吗?
旬邑想发问,想着平日小相爷最不喜他们凡是不经思考只知听令,又把嘴闭了起来。
13.脑中住了一只和尚
相府议事厅,午膳时候到了。
凌云洲眉头轻蹙坐着,宫里派来的孙御医正给他把脉。
千芮在一旁偷偷打了个哈欠,记得小相爷昨夜也喝了不少,她脑袋还是懵的,他却早早就正襟危坐在议事厅处理事务,果然做大事的人,精力就是不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