确实不算。
可是她来旁听,是比送礼物还要犯规一百倍的举动。
说不上来的安心,他好像也不免落俗,终于懂得那些校园里随处可见的粘连在一起的情侣到底为什么热衷于此。
和喜欢的人在一起,就连上课这种枯燥无味的事好像也变得新鲜有趣起来。
而且司向淮很后悔随便穿了身衣服就出门了。
耳钉没戴,鞋也不是新刷的那双。
他算是有点明白方所有为什么天天臭美找他借衣服了。
不光是女生,男的也是为悦己者容。
“小椿老师下午没有课?”司向淮戳开奶茶封口,喝了一口,这才看见杯身上贴着的标签贴。
茉莉茶香很浓郁。
他勾了勾唇,看见乌椿红透的耳垂。
乌椿摇头:“今天只有上午有课。”
“有些同学,就算谈恋爱也改不了爱踩点的臭毛病,让女朋友等人,可不是什么绅士的行为。”台上的教授是个戴着厚厚老花镜的白发老头,一点也不给自己的学生面子。
他应该是和司向淮关系还不错。
不然按照大学里的师生关系,老师一般都不大认识学生,更别说还能和学生开这种玩笑。
班上响起一阵善意的哄笑。
明明被调侃的人是司向淮,可是脸红心跳的却是乌椿。
她的头都快埋进课桌里。
“多谢老师赐教。”司向淮倒是从善如流地回话。
他这人无论干什么都是一副大方坦然的模样,不扭捏,不尴尬,反倒是更能讨人喜欢。
老教授颇为无奈地摇了摇头,调试电脑上的PPT去了。
物理专业课,乌椿凭着高中基础扎实的物理知识储备也只能听个半懂,有点云里雾里。
但是司向淮不同,表面上看着吊儿郎当,实则每次随手在本上记下的都是十足重要凝练的知识点和易错点,还有一些需要花时间弄懂的理论和概念。
乌椿能从他的上课状态里窥见他整个高中三年在学习这件事上的意气风发和游刃有余。
当然了,大学也是如此。
她忽然想起曾经的一次次月考和联考。
答案没有完全公布出来的时候,一般都以致远班为准,而致远班几乎都向司向淮看齐。
每次考完以后乌椿班里总有几个忍不住对答案的人跑到致远班去打探情报,只要试卷上的答案能和司向淮有个七八分像,那基本就稳了。
司向淮做题有在试卷空白地方打草稿的习惯,他的卷子被人拿来对答案,基本上算是一份简略的解析。
乌椿曾经也有幸看过一次。
是她后桌从致远班熟人手里借来的,而熟人又和司向淮是好朋友,试卷辗转多次便到了她手里。
她比任何一次在课堂上对照答案时都要紧张,捧着那份字迹飞扬潦草的物理试卷,心脏止不住狂跳。
红色水笔勾勒出的每一笔对错都牵动着心底最隐秘沸腾的那一处。
那是个平常得不能再平常的日子,窗外蝉鸣声聒噪不止,教室里的空调风力很足,吹得她四肢发冷,可额头和背上却都沁出薄汗来。
那一次是她高中生涯里物理科目考得最好的一次。
填空题的最后一题答案刚好和那张试卷上的一模一样,全年级只有两个人答对。
这件事后来老师在课堂上顺口提了一下,乌椿还被老师请上去讲解自己的思路。
她算是瞎猫碰上死耗子,不知怎么突然开了窍把那道争议颇大的怪题做对了。
所以上去讲解的时候用的还是偷偷记录下来的司向淮写在试卷上的重要步骤。
讲得算是完整顺畅,最后自己也彻底弄懂。
老师夸她聪明,思维不固化。
她在座位上耳根通红,平复着上台讲解题目时过快的心跳,忍不住勾起嘴角。
不是因为被夸,只是因为那几条帮助她表达思路的潦草步骤。
当然了,这件事司向淮永远也不会知道。
乌椿回过神来,发现这堂课已经过半。
老教授不知怎么,话题已经从深奥的物理定理转移到了他和师娘的相爱相知上。
“我的爱人当年是中文系的,学文学,她年轻时候看不上我们这些理工男,嫌弃我不够浪漫,所以我追她的时候花了不少心思,光是情诗就写了一整个日记本……”
老人娓娓道来已经陈旧泛黄的往事时脸上有遗憾的动容。
“前几年她得了胃癌的时候状态不好,最爱做的事是跑到医院绿化区里晒太阳,捧着我写的诗能看一个下午……”
“后来她走了,我挺后悔当初结婚以后就放下了写诗这件事,我想我应该每天写,年年写,这样她晒太阳的时候总不至于来来回回翻一个本子……”
老教授是笑着说的,但是眼里有湿润。
台下的学生都沉默不语,乌椿只觉得心里酸酸闷闷,有点喘不过气。
平凡却无比厚重的爱意,在字里行间迸溅而出,沾湿这个阳光明媚的午后。
低头的时候裙摆从膝盖上滑落而下,她习惯性想要重新把它堆叠在腿上,伸手之时手背却擦过司向淮小臂。
惹得司向淮撑着下巴,歪头看她。
乌椿有些尴尬,不知所措。
在教授的讲述这种与爱人厮守多年的话题时,旁听者的任何眼光碰撞似乎都带了说不清的遗憾和深情。
更别说司向淮那双由女娲亲自经手,精雕细琢的桃花眼。
乌椿几乎要溺毙在他那片眸光中。
手背再次传来温热触感。
这次不是乌椿碰到他,而是他缓慢坚定地伸手,挨着她的手腕,凸起的腕骨存在感很高,轻轻地摩挲过她的皮肤。
乌椿犹豫了两秒,反牵住他的手。
做了很大的心理建设,所以豁出去的那一刻热意从两颊烧到耳根又窜上头顶,最后后颈沁出来一层薄汗,她的心几乎都快要被烫熟。
但是下一秒,就感受到男生原本放松的五指渐渐收拢,修长的指节巧妙强势地将她的手包裹住,穿过她指间,十指相扣。
动静很小,几乎无人注意到。
十足隐秘,十足热烈。
乌椿偏头朝他看去,他神色不变,只在视线相撞的一瞬间勾起唇角,笑得很得意。
——头一次见追人还这么不主动的,小椿老师想牵就牵
明明是他主动撩拨勾引,现在反而恶人先告状起来。
乌椿看着他写在本子上递过来的一行飘逸遒劲的字,有点无语。
但是这种在课堂上和他开小差的感觉很上头。
让她想起高中班里那些上课期间还要不停眉来眼去的腻歪小情侣。
原来喜欢一个人是这种感觉,不受控制地想和他肢体接触,眼神交汇,心跳也变得活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