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
顾染上前一步，想追问清楚。
她穿来后接收原身的记忆，就跟看电影十倍速一样，一闪而过。
并不是所有事，都记得清楚。
这一段，她还真不知道。
就这一愣神的功夫，林建国已经偷偷溜走了。
顾染本想追过去，瞥见韩沐泽站在边上一声不吭，只能停住脚步。
“韩沐泽，这事……”
“这事，我会查清楚！”
韩沐泽本以为那件事只是个意外，没想到是有人蓄意而为。
心中隐约也猜到是谁，他只是没想到，他们的手会伸这么长。
经过这一遭，两人也没心思再去国营饭店吃饭。
胡乱买了点干馍馍充饥，看着时间差不多了，赶紧回镇医院去取结果。
医生看了看他们拿回的结果，颇为同情的看了顾染一眼。
“其他没啥大问题，就是这眼睛……”
韩沐泽坐在一旁，神色淡然，显然已经接受了这个结果。
都半年多了，当初的愤怒不甘，现在都平静了。
“不是，医生，你再仔细看看？
他是因为头部受到重击才看不见的，角膜应该没受损。
甭管要花多少钱，只要能把他的眼睛治好就行……”
她虽然不是学医出生，但上辈子有个好友是医生。
也听说过这样的病例，并不是治不好。
“嘿，我说你这女同志。
你是医生还是我是医生？不信我的话，你来找我看啥病？
赶紧走，别耽搁我。
来，后头是谁？”
医生不耐烦的推开顾染，叫外头的病人进来。
顾染被推了个趔趄，还好，身后的韩沐泽扶住了她。
“走吧，韩沐泽。”
她不想在医生这吵架，只能先带着韩沐泽离开。
出了医院，顾染扶着韩沐泽坐上单车。
回去的路上，两人再没了来时的欢快雀跃，一路都没吭声。
到了家，日头都快落山了。
顾染扶着韩沐泽下车，让他先进屋。
“我去把单车还回去，你在家等我。”
“嗯！”
韩沐泽摸索着打开门，刚要进门，却被顾染叫住。
“韩沐泽，别气馁。
镇医院不行，咱们就去市医院。
市医院不行，咱们就去首都。
首都不行，咱们就出国。
我相信，总有地方能治好你的眼睛……”
说完，顾染也不等韩沐泽回话。
骑上自行车，飞一般的走了。
在得知是原身把韩沐泽的眼睛弄瞎后，这心里越不是滋味了。
她想解释，可又不知道咋说。
反正，这口黑锅不背也得背了。
韩沐泽转头，“看”着顾染离去的方向。
夕阳灼热，却又莫名的温柔。
顾染骑着车来到村长家，村长正好在家。
她擦了把汗，把单车推进屋。
“村长，谢谢您啊！车我给您放好了。”
村长抽了口旱烟，点点头。
“成，对了。
晚上你跟萧知青没啥事，就去田里守一晚上。
今儿个上游放水，轮到咱村得半夜了。
庄稼的事马虎不得，得有人盯着。”
这些活儿，都是村里轮流来，也不存在偏袒谁。
顾染点点头，顺手掏出两颗糖递给村长的孙子。
“好嘞，我跟韩沐泽说一声。
铁牛，吃颗糖甜甜嘴。”
铁牛不肯收，看了看村长。
没等村长说啥，顾染已经一溜小跑远了。
村长敲了敲烟锅子，觉得顾染现在像是变了个人。
以前尖酸又刻薄，路边的狗见了都得夹着尾巴走。
现在，倒是温和又礼貌，好相处的很。
从村长家回来，天已经黑了。
顾染赶紧做饭，吃饭时，跟韩沐泽说了一嘴这事。
“知道了，我自己去就成了。
你自己在家关好门，早点睡。”
顾染看着韩沐泽神色淡淡，嗯了一声，没有再说什么。
吃完饭，韩沐泽把碗筷收拾干净才出门。
他看不见，也不用带手电筒。
只带了一个木棍，一路扫着走，怕路上有蛇。
晚上没有白天那么燥热，夜风拂面而来，带来几许清凉。
一路蛙声虫鸣，倒也惬意。
很快，韩沐泽就到了闸口。
他坐在闸口的水泥墩上，听着上头的动静。
等水下来，再开闸灌田。
这可不是个轻松活儿，等他们村灌完田，立马得关上闸。
不然，就会影响其他村的灌溉。
人得一直守在这儿，哪儿都不能去。
田边蚊子多，蛇也不少。
他一个人来就成，不想让顾染受罪。
等了一会儿，韩沐泽听见淅淅索索的动静。
刚想动棍子打过去，就听王大勇欢快的跑过来。
“嘿哟，哥，我来陪你了。”
韩沐泽放下手中的棍子，皱了皱眉。
“你怎么来了？”
王大勇把艾草点燃，往边上一扔。
随即端起搪瓷缸，喝了一口。
“嫂子让我来陪你，说待会儿给我做好吃！”
搪瓷杯里是他嫂子给冲的麦乳精，可甜了。
韩沐泽听着王大嘴砸吧嘴的声音，有些心烦。
“首都那边，还没回电报？”
说起这事，王大勇也是一肚子气。
“别提了，哥，一直没消息。
上回你让我拍电报半个月后，我又去拍了一封加急电报。
说你现在身体特别不好，本以为他们会有点良心。
结果呢？啧，他们可真不是东西。”
韩沐泽皱了皱眉，伸手拍了把落在身上的蚊子。
只要爷爷收到电报，就算再气他。
也不可能不管不问，唯一的可能，就是没收到电报。
“等我回去再说。”
王大勇一听，手顿了顿。
“哥，你要回首都了？
那，嫂子咋办？”
韩沐泽久违的沉默了片刻，微微仰头，看向遥远的夜幕。
“不知道。”
蚊子嗡嗡绕着他飞，叫他心烦意乱。
索性脱下汗衫长裤，飞身跳下沟渠。
溅起一阵大大的水花后，水面荡起一圈圈涟漪，ᴊsɢ随即归于平静。
很快，水闸后传来声声水流。
王大勇探头看了看，叫了一嘴。
“哥，你再不出来，上头水就下来了。”
水底一片平静，一点动静都没有。
王大勇不由站起身，加大了些声音。
“哥，你快出来啊！”
这声音，惊动了在不远处发呆的顾染。
她回过神一看，韩沐泽已经失去了踪迹。
王大勇正对着水渠焦急喊着，她顾不得多想，赶紧飞奔跑过去。
“怎么回事？韩沐泽溺水了？”
王大勇一怔，刚想说什么。
顾染已经飞快上前，跳进了水渠。
皎洁的月光洒落，隐约能照亮水底。
顾染一眼看见韩沐泽闭着眼站在水底，一动不动。
她赶紧游过去，贴上韩沐泽的唇，给他渡了一口气。
唇上柔软的触感让韩沐泽猛然睁开眼，他察觉到什么。
伸手揽住顾染的腰，虽然看不见，但他知道是谁。
水下屏蔽了一切声音，只有他的心，在砰砰砰的狂跳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