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回到家不久,姜殊就听见前院吵闹。
“小姐不好了,外头来了好多人,说是奉了京兆府的命令,来抄家!”
椿桃着急忙慌地跑了回来,差点因为心慌而摔倒。
“抄家?怎么可能!”
“我在门口听得千真万确,那些人现在已经被老爷拦下了,小姐你快想想办法,万一真的被抄家我们就全完了。”
酥桃也跟着紧张,手都在不自觉发抖:“我听说他们会拿走府里所有的值钱东西,连一件首饰衣物都不留,重则女眷也会被发卖。”
全都连上了。
难怪姜庞之前这么着急想把自己和淼淼送出京都,原来是早就料到了会有近日,就是因为这样才想要给自己谋一门好亲事,好不让姜家的危机波及到自己。
可如果按照父亲的推算,姜家的危机来的不至于这么快。
顾不上那么多,姜殊冲出屋子,来到院中,果然听到前厅吵闹,姜庞正与为首的青年男子大声辩驳。
“椿桃,让屋子里所有人收拾值钱的东西,全部藏到贺家和裴家的聘礼中,切记,一定要拿最值钱的,把库房里所有的银两都拿出来,包进衣服里一起放进去。”
椿桃明白了姜殊的意思。
抄家是冲着姜家来的,而这些聘礼来自裴家和贺家,就算要处理也只会原路送回。
再说,姜殊和贺家的婚事已定,只是还没有进门,这些人也不能对她如何。
之前姜殊并没有打开过裴家给的聘礼,现在将箱子全部揭开,她才发现这聘礼除了上面一层收拾布匹,底层全部都是空的。
果然,裴少卿这人根本就没打算真的提亲,肯定是为了羞辱她才这么做。
她命家丁们将上层的物品保持原状,下一层全部放置姜家库房里的金银首饰和衣物摆设,舍弃了贵重庞大的摆件,专门放置便携袋的之前玩意儿。
“小姐,老爷快要撑不住了,我们怎么办!”
“堵门!酥桃和我去前厅拦人,你在这盯着他们收拾东西,一会儿嘴严实些,不管问什么都不能说,一口咬定这些就是贺裴两家的聘礼。”
姜殊带着酥桃赶至前厅,不光是姜庞,还有京兆府府尹大人和裴少卿。
这么多人都来了。
她故作平静地上前问道:“父亲,究竟出什么事了。”
不等姜庞作答,京兆府尹率先开口。
“姜小姐还不知道吧,令尊已经认罪,承认了私盐案是他主使,也承认了和方曲的关系。按照南宛国律,姜家家产尽充国库,令尊我们也要带走。”
“这不可能!”
姜殊愤然打断。
姜庞此时满面愁容,顿着手,苦苦认罪。“殊儿,为父确实是认罪了。”
就此认罪?可明明私盐案和姜庞根本就没有关系。
“姜小姐听到了吧,我们必须将姜大人带走调查,若这件事真与姜家没有关系,姜家家产必尽数奉还。”
这京兆府府尹是个笑面虎,只说一切都是按律法章程办事,每句话也都留有余地,让人挑不出错处。
“不过我们听说姜小姐和贺家已有婚约,后天就要过门,只要姜小姐不横加阻拦,我们也就不为难贺家少夫人。”
府尹已经把话说到最客气了,姜庞也在一边悄悄扯过姜殊的衣袖,示意她不要轻举妄动。
姜殊估摸着时间差不多,给念桃使了个眼色,让她回去报信,自己则退到一旁。
今日的姜庞似乎料到了大厦将倾,脸上没有凝重和慌乱,只有坦然和平静。
而一直站在府尹身后一言不发的裴少卿也没有了之前的精神,他一直低垂着头,不与姜殊有任何眼神交流,沉默着迈进姜家。
“得罪了,姜家所有的东西本官都要带走。”
走至内厅,府尹站在了两排聘礼面前,似是一时半会儿拿不定主意。
姜殊顺着他们的视线,指着那些箱子道:“这些是裴将军和贺公子送来的聘礼,按理还不算是姜家的家产,应该并不在你们的收缴范围内吧。”
有衙役严肃回道:“若是聘礼自然不算,可就怕是些别的罪证。”
面对质疑姜殊并不慌张,壮着胆子走到裴少卿面前。
“是不是罪证我想裴大人再清楚不过了,毕竟这左边一列裴大人再熟悉不过了。”
府尹侧目,示意裴少卿出来表态。
话说到此处,裴少卿终于动了,他站了出来,亲自走到最前面,揭开了聘礼的第一层,细细核对后回禀道。
“这些确实是下官送来的聘礼。”
语气淡漠到让人听不出情绪。
京兆府府尹面对裴少卿还是客气,同朝为官虽是下属却为借调,他知裴少卿前途无量自然要给几分薄面,连带对姜殊也算仁至义尽。
“既然姜小姐已经应下了贺家的亲事,裴将军也该放下才对,这些聘礼是不是该原数送回啊。”
姜殊对答自如:“我父亲原本是准备要亲自将这些聘礼送回去的,只是最近被琐事绊住了脚,如今看来更是没机会了。”
“那不如今日裴将军就自己带回去吧。”
京兆府府尹的一句话让酥桃的信提到了嗓子眼,根本都不需要打开盖子检查,只要是有人提起来都会觉得不对,这箱子的重量根本不是普通聘礼该有的。
没想到裴少卿拒绝了府尹的提议。
“今日前来是为公事,聘礼运送是私事,还是改日我亲自带人来取吧。”
姜殊见缝插针:“不劳裴将军多走一趟了,今日事毕我会亲自带人送回,一定当着裴将军的面清点完毕,免得被人误会我们在里头夹杂了什么罪证。”
被这样刺耳的话扎了一下,裴少卿顿了顿,再次抬眸,恢复了以往模样却不曾应声。
府尹这才来打圆场:“姜小姐说话也不必这样刻薄,本官是朝廷命官,职责所在。”
姜殊不应,调转话锋。
“我和我父亲还有几句话要说,劳烦府尹大人行个方便。”
“自然。”
她将姜庞拉至四下无人之处,低声询问:“爹,你为何要认罪?”
姜庞这会儿不再缄默,将心中所想全盘托出。
“若是我不认,太子必然借着方曲这把刀攀咬更多的老臣,只有我认了陛下才会彻查,一是能震慑太子,二是调查事情真相,让朝中人知我姜家清白。”
姜殊心中震撼,强忍着哭腔又问。
“除了这样,没有其他方法了吗?京兆府也不是好待的地方,万一他们对您动刑?”
父女二人再也忍不住情绪,姜庞更是老泪纵横。
“毕竟我也是朝中尚书,无论如何他们也不敢真的动我。只是这时机太突然了,为父还没将你安顿好,还没看着你出嫁。”
这会儿,姜殊好似又一次和原主的情绪有所连结,泪水掉出眼眶。
“父亲放心,我一定保护好自己,一定想办法为你平反。”
她说完这话,却遭到了姜庞的极力反对。
“不,殊儿,千万别想着为爹去查案,你要做的是和爹撇清关系,好好留在贺家。”
朝堂之上局势多变,太子身边更是有太多心怀叵测之人,他不能眼睁睁看着自己唯一的女儿犯险。
“我书房的砚台底下有一个暗格,里面有留给你的东西。”
说完这句话,姜庞最后抚摸了姜殊的脸,起身回到人群中带上了镣铐。
姜殊第一次在这个游戏里感受到了伤心的情绪,或许是因为顶替了原主的记忆和身体,她居然真的产生了不舍和难过。
京兆府府尹走之前甚至不忘对姜殊贺喜。
“姜小姐,本官还没恭喜你呢。婚礼本官抽不开身,但贺礼一定奉上。”
此时姜殊已经全然没有敷衍的精神,府尹也未多言,带人离开。
这些官兵就像一阵风,来得快走得也快,姜家四处都被翻了个底朝天,书信账本全被带走了,大物件也贴上了封条。
“小姐,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椿桃看着被贴满封条的姜家,失落与难过一同到了极点。
“沉住气,父亲这么做有他的原因,我们先守好姜家。”
这个时候姜殊更加不能被情绪左右,在她谋划好应对之策之前,一定要保持冷静。
“明日带一些人在小路上接应,送回裴家聘礼的路上把我们的东西挪出来藏着,聘礼奚数奉还。”
酥桃的力气像是被抽尽,无力地靠在聘礼箱子边上。
“要是这个时候钱小姐在京都就好了,我们还能请她帮忙。”
钱浅浅,是原主的好闺蜜,吏部尚书家的幺女。
她父亲在京兆府还是能说上些话的,如果姜殊请她帮忙,肯定让姜庞的案子多些帮扶。
“她和钱老夫人去城外的西园寺上香小住,恐怕没有半个月是不会回来了。”
现在乔乔的消息还没找到,家里又出了这么大的变故,姜殊一时失去了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