婴灵?
七郎眉头紧蹙,他没想到元明之境里面,竟然会有婴灵这种东西……
七郎并起食指和中指,置于眉心,而后向黎元樱身上趴着的白花花的肥肉指去。
“万念形灭,湮。”
那白花花的肉团顿时被蓝色的火焰包裹,有些许红色的火苗窜着,一股难闻的气味散发出来,最后,火团渐渐熄灭,这团婴灵便消失了。
黎元樱躺在床上一动不动,她满头大汗,脸色煞白,浑身都是婴灵被焚烧之后,留下的黑色粉末。
她不是好生厉害吗?为什么连婴灵都对付不了?
七郎正纳闷着,当他靠近黎元樱的时候,发现不对劲,好像有什么东西在盯着他看。
不是一个,也不是两个,而是无数双眼睛。
这眼神阴森森地盯着七郎,让人脊背发凉。他警惕地看着四周,却没有任何异样。随后,七郎听到什么东西在生长的声音,那种沙沙声,好像是腐肉在滋生菌群一般。
滴答。
滴答。
两滴液体滴在七郎的额头上,他伸手擦了擦,这液体异常黏腻,发出恶臭,这是哪里来的?他抬头看去,这一看,七郎倒抽了一口凉气,只见整个屋顶都爬满了婴灵,那白花花的肉体像是蠕虫一般堆在一起,密密麻麻,分不清彼此。
婴灵看起来像是肥胖的畸形儿,他们有的眼睛鼓突,有的嘴巴歪斜,有的长出了五六只手,有的没有头,他们都是因为畸形而死去不得进入轮回的婴儿,是这世上最惨也是至阴之物。
如果有好心人超度,这些因为畸形而无法正常成人的婴儿便有了再生的机会,如此多的婴灵聚集此处,可见偌大一个长安城,并没有所谓的“好心人”。
这些婴灵互相拉扯着,从上而下,如同猴子捞月一般,像是一条锁链吊了下来,他们好像很喜欢黎元樱,都在朝她那边聚集,并想要附着在她的身上。
可能是因为受这些至阴之物的影响,七郎来到她身边的时候,发现黎元樱浑身冰冷僵硬,搂了她好一会儿才缓过劲来。
而这些婴灵似乎很怕七郎,当七郎出现在这个房间之后,它们便避之不及,不敢继续靠近。
“七郎……”黎元樱缓缓睁开眼,没等七郎离开多久,她便感觉到有邪物靠近自己,但是她却无法使出法术,就被这邪物封住了嘴,教她叫也叫不出,喊也喊不应。
“你还好吧?为何不用法术驱逐这些东西呢?”七郎有些担心,又有些责怪。
“不知为何,我使不出法术了。”黎元樱如实相告,她现在心里有一种猜测,但是她觉得现在不是说出来的时候。
“使不出法术……”七郎话说一半,他心里明白了七八分,莫不是因为自己给她吃了妖丹有关?
早就听说黎家独门修行的法术是至臻至纯之法,专克妖魔,无比厉害。可如果,她从最根本就被妖气侵染的话,那就算不得至臻至纯了,所以,就使不出法术了。
黎家百年捉妖世界,在永宁元年以前,名震江湖,无往不胜,自从那次和大妖相斗,被邪气浸染,就导致这近百年来的凋零萧条。
七郎看着怀里看似娇弱的黎元樱,又想起那个在黑水河畔,勇猛杀敌的女神,他竟然有一丝分神,如果她能一直如此柔弱乖巧就好了,这样,她就会像今天一样,需要自己的帮助,她就会变得离不开自己。
她会永远只属于我。
“七郎?”女子温柔的声音传来,把七郎从思绪里拉出。
“啊……怎么了?”他回答道。
“你在想什么呢?”
黎元樱那双眼睛着实勾人,尤其在这月夜,更朦胧,更柔情,七郎看得有些迷离。
“我……没想什么……”他知道自己内心的这些阴暗的想法是拿不上台面的,他不想让她知道,这样,她肯定只会逃得远远的。
“我猜你在想我的法力退却,是不是你导致的,对吗?”黎元樱先开了口。
七郎没有料到她会这么说,愣了一下,而后低下头去。
“你是不是很希望我变成这样?变成一个无用的女子?”黎元樱继续说,她那双眼睛似乎看透了七郎,让他有些局促不安。
“我没有……”
黎元樱恢复了一些,她坐起身来,凑近七郎:“真的没有吗?”
“我要是没有了法术,对于你和你的族人,就没有威胁了。只可惜,即便是我没了法术,或者是我死了,元明之境也是解不开的。”黎元樱笑了起来,她的笑看起来是那么灿烂,但是却毫无温度。
七郎这才意识到眼前这个女人的可怕之处,她永远戴着一副乖巧可人的面具,内心则是一片波谲云诡之地。
忽然,黎元樱又坐回七郎的腿上,她的双手攀上七郎的脖子。
七郎感觉到那柔软的躯体扑入自己的怀里,那股清香的梅花又扑鼻而来,他一时间不知该说什么好。
“夫君,其实,你不用担心,有些事的症结其实并不在元明之境。”黎元樱凑近七郎的耳朵,她轻轻说着,看着男子的脸从双颊红到耳根,浑身都变得僵硬起来。
七郎听闻此处,他一把把黎元樱推开:“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黎元樱被这一推,她太过虚弱,竟然倒在床上,如同繁花散尽,让七郎又生怜悯,又生心动。
“七郎,辛苦你陪我来这长安一趟,其实,我本意不欲此。你,你们,还有他们,我都会给你们一个好结果的。”说到这里,黎元樱似乎想起了一些往事,她的神情变得忧愁,但这只有一瞬,她又恢复了往日的平静。
说罢,黎元樱坐了起来:“七郎,你说,如果我们不是现在这样,而是……我们都是普通人的话,你会找你父母来跟我提亲吗?”
七郎不知黎元樱会突然转换话题,还如此之唐突,他脸跟着红了起来:“我、我不做假设。”
“哎呀,我就是要假设嘛,七郎,你不能思考一下再回答吗?”黎元樱竟撒起娇来,她从未这样过,她也知道她和七郎的婚姻不过是强买强卖,各怀鬼胎,要真说起来,还算不了数。
但是堂也拜了,合卺酒也喝了,她今晚就不愿想这些细节,就想知道一个答案。
只见男子双颊已红到了耳根,他看着眼前的女子,眼睛完全移不开:“我们族人……一生一世一双人,君心似我心,不负相思意。所以……我们已是夫妻,今生绝没有其他假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