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易解羽问出首座这一称谓,虬须大汉有些疑惑。在他走南闯北的经验里,无论是江湖还是道门,长老、供奉一大堆,还没听说过谁家有什么首座的。
大汉不禁好奇问向女弟子,“妹子,这首座是什么?”
女弟子热心解释道:“这是我宗特有的敬称,等位与掌教等同,共同掌管宗门和天下分派!”
大汉听后大惊,脱口而出:“还有与掌教地位相同的,道门有这规矩?要是意见不合,那还不得乱套了!”
女弟子礼貌一笑,没有回答。大汉心里更加疑惑,于是他放缓两步,走到易解羽身旁,想从这个少年口中得到解释。
易解羽知道他的疑惑,设问道:“有十伙土匪,他们一起占山为王,你说有几个当家的!”
大汉幡然醒悟,连连点头表示懂了。
这话被那女弟子也听见了,剐了易解羽一眼,“莫要胡乱做比喻,还请慎言!”
大汉顿时尴尬低头,沉默下来。倒是易解羽不以为意,漫不经心的打量四周。以前这里都是山林,有羊肠小道就不错了,哪有如今的登山石道。可见阖门为了立派,也着实费了不少财力物力。
很快几人经过外门区域,来到鳞次栉比的内门,远看就宏伟气派,近看了更是处处雕梁画栋。
虽说阖门被称为天宗还只是口头吹捧,但就这一手门面功夫,相比那些被公认的天宗,绝对不遑多让。
在易解羽记忆里,此处原是陡峭山岭。如今被阖门移平建楼,整的豪奢无比,其耗资想来不输上山的千万石阶。
再想到五年前发生的变故,还有五年来全村人的背井离乡,全是阖门为了在此建教蓄意谋害的。易解羽心中怒火不由高涨三分,报复的欲望愈发强烈,甚至恨不得一把火烧了这里。
可转念一想,要是让阖门知道他们耗费大量财力,建起一个庞然大物,最后会给他人做嫁衣,该是什么样的表情。
只怕会气得吐血。
想到这,易解羽更坚定了打倒阖门、夺回此地的信念。
待看到方圆三十余丈的聚星坛,女弟子自豪道:“前面就是我宗聚星坛,上砌万块花岗石,还嵌有代表三千星辰的灵脉石,能容数千人。各位道友可自行过去,我还需去迎接山下的来客,失陪了!”
等女弟子走了,易解羽六人各自登上聚星坛。远看静如湖盘,踩上去更觉宽大,彷如置身巧夺天工之上。再俯看脚下星辰排列,是按东南西北星宿铺制,细看三千散发着灵气的灵脉石。饶是仇家易解羽看了都不得不咋舌,暗叹阖门真是用心之至。
灵脉石是天地灵气冲刷山脉,千万年才孕育出的矿藏。其中包含浓郁灵气,修者可借以呼吸其中灵气,助长修为。道门则会以灵脉石做货币,是修者间交易的硬通货,其价值比黄金还高。
这满地或如鸽子蛋或如拳头大小的灵脉石,每颗都含有精纯的灵气。单一拿出来,对修行都大有裨益,如今却铺成繁天三千星辰,想想阖门中弟子每日在此修炼,简直就是身处天地灵气富郁之地。
好大手笔,好不奢侈!
而在聚星坛和主殿之间还有一布道台,上面已经站着十余名缥衣弟子,一字摆有四个雕木靠座,想来那便是沈君之解命论道用的地方。
从聚星坛往山巅看去,云雾还缭绕在顶端。好似这数千尺的高山,自云雾而分立,一半是落入人间,一半藏在仙云之上。
那里,便是云顶,易解羽越看越熟悉的地方。
又等了一会儿,前来观礼的修者陆续抵达。估摸看来有数百人,熙熙攘攘,其中又以带着自家孩儿的居多。也有十余名白衣弟子走上聚星坛,与各路修者攀谈交涉,以尽地主之谊。
渐渐的,在日光照耀下,日晷的指针离辰时越来越近,只有毫厘之差。
就在这时,从各巷各廊涌来近百缥衣弟子,将聚星坛拱卫。随之是四位老者从主殿内走出,三位正黑色,一位正赤色。他们面带笑容,和煦在授命台落座。
转眼辰时一到,天钟声起,响彻天穹。同时全场肃静,齐刷刷看向授命台。
正赤色的老者起身,朝聚星坛数百人见礼,笑道:“本座裴弘道,阖门当代掌教,感谢各位道友前来观礼!”
他说话声音不大,但在浑厚灵力的带动下,却是震响整个聚星台,每个人听来都如在耳边。
在所有人还礼后,裴弘道继续开口道:“正所谓道生阴阳,天地生万物,传承不灭,道统方能流存。本座谨遵天道祖师九不法则、地道祖师三十六教义、人道祖师训诫教诲,二十余载来,收有弟子合拳之数,尽心传道授业,无愧上祖下辈。今逢我开道弟子沈君之四十明知,修行可鉴天道地法,今日特解命论道,以成开道之资。望天下道友共扶之,也愿小徒青出于蓝,兴旺道统!”
等他说罢,钟鼎齐鸣,乐章阵起,在天地间回荡,让人清净神爽。
在一队缥衣弟子开道中,沈君之缓缓出现,进入众人视野。只见他白衣胜雪,四十年纪却如青春正值,气宇轩昂。
他走上授命台,朝座上长辈敬礼后,又对聚星坛上的数百人施礼。
沈君之正要开口说话,便有一道流光朝聚星坛而来。当流光飞近,是一个凌空虚度而来的男子,他白衣飘飘,清净而又淡雅,似不染一切尘埃。
易解羽看到来人,暗笑道:“他们来了!”
只见那男子在聚星坛前落下,目光扫过聚星坛数百人,似在找人。
可因为人头密集,看得他一阵头晕眼花。男子朝授命台上的裴弘道见礼,道:“空山道宗文鸳,前来观礼,祝阖门道法兴隆!”
男子言语一出,全场惊愕。他报出的宗门彷如惊雷,让在场修者震惊,超乎了想象。
“道宗,他是道宗的人,我的娘,天宗来人了!”有修者不禁惊呼出声。
“文鸳这名字我好像听过,对了,当代天宗九子之一,是他,是他!”
此话一出,更是惹得在场修者议论不已,纷纷翘首瞻仰那名叫文鸳的男子。
坐在授命台上首的裴弘道掌教先是一愣,随即友善一笑,见礼道:“天宗来人,甚是欢迎!”
沈君之也连忙见礼,笑道:“能得天宗道友观礼,在下荣幸之至!”
正说间又有一道流光逼近,是头三四丈大的碧眼白猫。白猫背上驮着一个二十出头岁的姑娘,青纱穆穆,一颦一笑都带着伶俐跳脱。
待触及地面,女子从猫背一跃而下,稳稳落在文鸳身旁,白猫变化缩小扑进女子怀里。
女子朝授命台撇嘴道:“上灵尊院宁蕊儿前来观礼!”
随即她刮了一眼文鸳,没好气的小声道:“曾侄孙,你也忒好说话了。不日前他们才大闹你家道宗,要杀要剐的,今日来观礼就说来观礼,你祝他道法兴隆作甚!”
被二十出头女子这样说,还被人家称为师侄孙,年长对方一轮有余的文鸳并不恼怒,反而觉得那少女说的有点道理,笑着微微点头。
女子的话虽然小声,但周围的修者都是耳聪目明之辈,立马给听了去,引起一阵议论,比之文鸳出现时更甚。
“这姑娘谁啊?”
“她怎么叫天宗九子做曾侄孙,好大的辈分啊?”
“上灵尊院,她是灵宗的人?”
“灵宗啊,灵宗怎么也来了!”
……
裴弘道见此情况也是大吃一惊,那些高高在上的几个天宗,平日就和他阖门老死不相往来,这下怎么就跑来了两个?
虽然不太明白其中根结,他还是点头笑道:“千里迢迢前来观礼,真是江山代有人才出,灵宗小友有心了!”
灵宗宁蕊儿冲授命台敷衍一笑,凑近文鸳更小声说话,生怕又被听了去,道:“他来了吗?”
文鸳如实回答,“不知道,人很多,看着就头晕。我们等等吧!”
等字刚说完,立马又有一道流光飞来,是个男子乘风而来,似携着天地奥妙。黑白交错的衣裳,更是显得玄之又玄,加上文质彬彬的气质,如同诗画中人一般。
男子落下,端雅有礼道:“鸿问院博文记,前来观礼!”
声音一落,全场沸腾,每个人看阖门的眼神顿时变了,眼里满是不敢置信,似乎在重新认识阖门。
就连易解羽身旁的虬须大汉都不禁叫出声:“又一个天宗弟子,我听说过,这博文记也是天宗九子之一。我滴个乖乖,这一下来了三个天宗,阖门这面子可真大啊!”
易解羽挠头,疑问道:“面子有那么大吗,这些人不一定是奔着观礼来的吧!”
大汉眼里已经只剩崇拜,反驳道:“不是来观礼的还能干嘛,这不明显就是来给阖门捧场的吗!”
易解羽撇撇嘴,不和他争辩。
这时授命台上的裴弘道有些坐不住了,向沈君之投去询问的目光,连另外三名黑服首座也齐齐盯向后者。似乎都在问,这都是你认识的吗?你那里来的这些交情?
被盯着的沈君之一脸茫然,露出毫不知情的苦色。这他哪认识这些人,要是有这些交情,他都觉得自己能直接当掌教了。
看自己弟子手足无措,裴弘道按耐住内心的疑惑,镇定道:“鸿问院虽与我宗多有过节,不过既是前来观礼,自然欢迎!”
有自己师傅应付下来,沈君之暗暗松了一口气,只觉得自己人生从未有过如此压力,更从未有过这般尊荣。
就在他一颗心还没定下来,又是一道流光飞来。远看如同九轮大日,连天边的太阳都被比得暗淡下去。待来人收了脚下飞剑,九轮大日光芒隐去,才露出了模样。
来人也是位男子,年岁与文鸳、博文记相近,但他却给人高山仰止的感觉,更显非凡超卓。他于三位天宗弟子身旁落下,朝阖门上座见礼道:“东清玄宗钟离牧,前来观礼!”
来了,又又又又一个天宗的人。
天宗的名头是很响,但钟离牧的名头似乎更响,当他报出名讳,没有一个修者不脑子嗡嗡作响。
这个男人,只要出来混的,只怕没见过也听过他的名号。天宗九子之首、灵道双璧之一,天下年轻修者一辈的大师兄。
他居然也来了!
一时间气氛炸锅稀烂,前来观礼的那些修者肆意交谈发泄,哪怕是再沉稳的修者也开始大口喘息,怀疑自己的所见所闻。
天下门派不计其数,大浪淘沙几千年,能被奉为天宗的只有七家,其余皆是芸芸凡门。
而天宗之所以被称为天宗,与天下万千宗门有着云泥之别。不管是道统传承,还是底蕴势力,亦或者深入道门和江湖的号召力,都绝对是举天下说一不二的存在。
天宗在眼前这些人眼里,就是可望而不可及的存在。如果要做比喻,那就是修行界里的皇室,一生能得一见,便是幸事。
而阖门如今只是一次解命论道,就引来四家天宗子弟观礼,还是每个天宗年轻一辈里赫赫有名的翘楚。
在场的人他们已经几乎克制不住竖大拇指的冲动,夸一句阖门厉害大了!
那些拱卫四周的阖门弟子同样无不在交头接耳,为自己身在阖门感到自豪和荣光。
别看他们阖门实力滔天,被吹捧为天下第八天宗,像是能与天宗一较高下。
但他们始终无法跻身天宗,这无论底蕴还是威望都有不如,在道门里的地位或许比一般门派要高,可相比这些个天宗,矮了那着实不止一头。
不过有今日这一番操作,水涨船高,成为天宗就指日可待了。
别人或许把持不住,不过裴弘道几十年修行不是白练的,沉稳功夫不是吹的,当即稳住气息,保持笑容道:“玄宗双璧多礼了,几位天宗来的小友,都是我宗贵客,欢迎之至!”
他再看自己那已经呆住大弟子,出言喝道:“沈君之,还不见过牧公子。他虽年纪比你小,但他入道修行早于你,修为更是在你之上,当得起同辈修者叫一声大师兄,你需得多学习讨教才是!”
被自己师傅话语一惊,沈君之仿佛从梦中惊醒,傻傻抱拳见礼。钟离牧一笑而过,举手投足都显得出尘脱俗。
当钟离牧转头看向先他而来的三位天宗子弟,文鸳和博文记同时持手见礼,心悦诚服称一声师兄。只有宁蕊儿一手抱白猫,一手叉腰道:“叫你一声曾侄孙,你认还是不认?”
钟离牧不理她,直接问博文记道:“几年不见,师弟的目标可实现了?”
博文记苦涩一笑道:“道统难寻,还在摸索!”
钟离牧换言问向三人:“他来了吗,怎么不见人?”
还是博文记回答:“不急,人还没来齐呢!”
说着看向天边,众人随他目光看去,就见一个男子脚下生云,正火急火燎往这赶来。
“来了,来了,又有一个人来了!”有修者也看到了,连忙高呼。
“是谁,又是天宗吗?”听到还有人在赶来,所有人纷纷翘首看去。这要又是一个天宗,那就是聚齐了五位,这种情况除了特定情况,只怕几十年都难得一遇。
临近时,那男子见底下人群攒攒好不热闹,背手挺身于半空,趾高气昂道:“北明合纵盟星鋆,奉摘揽山老祖之命,前来助易道友一臂之力!”
此话一出,全场寂静。
开口就是惊雷,几个天宗才俊都不禁哑然。这正主还没上场呢,帮腔的人倒先唱起来了,都不由得佩服这星鋆是一条真汉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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