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漾回到员工宿舍已经快八点,整个人有点累的样子,有工作的原因,还有其他原因。
“晚饭吃了吗,漾漾?”曲潇潇早回了,就等她打算晚上一块出去嗨皮,但看她这模样估计没戏。
“没。”沈漾有些魂不守舍,回答都迟疑了一拍。
“我就知道你这个学习狂,工作也是废寝忘食,看我给你带了麻小和热干面。”曲潇潇献宝。
沈漾终于扯了下唇,笑道:“怪不得我进来的时候就闻到香味了,好饿。”
“我对你好吧?”曲潇潇赶紧给她拿了瓶饮料。
“好。”沈漾明明很饿,也都是她爱吃的,但不知怎么没什么胃口。
“有多好?”
“和你天下第一好。”
“哇,你好肉麻啊。”
但是曲潇潇就是吃这一套,不过随即她注意到了什么,“你早上好像不是穿这裙子吧?”
沈漾没回答,但是想到了一些难以接受的事,她顿时一点胃口没了。
以至于不断催眠自己,那个吻只是一个意外,忘了就好。
……
即使是实习期间,再克扣的资本家,周末还是有单休的。
沈漾本想回家看看南南,但爸爸突然打电话说要她陪他去義府宴,她并不以为就是简单的聚餐。
因为沈易儒很少会父女单独聚会,哪怕是家里谈心的时间都少之又少,会让她去,那么她就一定有她的作用。
他没告诉她,应该也有他的理由,沈漾没有过问,只是和月姨打了电话说这周末不回了。
其实她和爸爸的感情说好,也不太好,可能他太忙于公司了,很少有时间相处。
说不好也不尽然,毕竟是除了弟弟唯一的亲人,从始至终对她和弟弟物质上也从未亏待,继母也是妈妈过世后才娶的,从来没有对不起妈妈,还要求继母不能怀孕,将来公司明确了是给她和弟弟,这一点算是对他们最明显的偏爱了。
何况,血缘上的一层关系是怎么也抹不去的。
沈漾来到義府宴也算是轻车熟路,以前来过几次,她知道爸爸喜欢这里的环境,餐厅开在湿地公园内,仅五个包厢,接待的都是顶级商客,包厢里透过落地玻璃窗还可以看到院子里林景,特别是夜晚幽静安逸,还伴随着涓涓流水。
包厢里只有沈易儒一个人在喝茶,她走过去,像往常在家一样坐在了他的对面。
沈易儒慢悠悠地看她,用长辈的语气问:“实习还适应吗?”
沈漾没抱怨自己的工作量是别人两倍的事,就当锻炼自己,“和在学校差不多, 只是学习的环境不同了。”
“没人为难你?”沈易儒似乎在试探一样。
沈漾疑惑了片刻,随即想到了自己这加倍的工作,原来是因为爸爸,虽然不知道什么原因,他不说她也问不出来,这么想就解释的通了。
她这才实话实说,“也不算为难,只是工作量比别人多一点而已,当学习了。”
沈易儒这才放心地点头,难得赞赏道:“你有这个心态就好,不过做人要有底线,不能让人欺负到你头上。”
沈漾刚想说什么,就听到有人推门进来了。
她背对着门看不到人,刚想起来和长辈礼貌打招呼,就看到一道身影懒洋洋地毫无预兆坐在了她的身侧。
沈漾微怔,很明显对方并不是什么长辈,和平时在公司穿着正式西服的周斯京不太一样,今晚的他很闲散随性,灰色印花丝绒衬衫和黑色休闲裤衬得他像是和她同龄人,和沈易儒倒像是差了辈分似的,只是随意坐着就强烈得让人忌惮,不说话的时候更让人莫名的恐惧,可能是与生俱来的气场。
她不明白沈易儒为什么要带着自己去见他,更不明白他为什么坐在自己身侧,反倒像是她和他是一条船上,和沈易儒作对似的。
这种莫名的错觉让她蹙眉。
周斯京波澜不惊地掀眼,先发制人地散漫含笑:“沈哥,这环境挺有情调,不过和我们要谈的不太适合,人,也是。”
这个人,指的是他身侧的沈漾。
是说她不适合坐这听吗?
沈易儒自然是故意让沈漾过来的,他笑道:“怎么不适合,漾漾是自己人,我能听的她也能。”
周斯京修长的手指夹着一根烟,轻点了点桌面,散漫又凉薄地勾起唇:“哦,那我们先聊你抢了我泰州的那块地,之前装死装得一句屁也不敢放,现在那块地出问题了,又腆着脸来求我了?沈哥,跟人沾边的事你是一点也不干。”
话音刚落,沈易儒的脸色顿沉,自知理亏,想到今晚不会得好脸色,特意带女儿来,没想到当着晚辈的面,他还是一点面子不给,是他太高估周斯京的礼仪教养了。
沈易儒还是忍辱负重的,没有被彻底激怒,缓了一会儿才开的口:“阿京,那件事是我办的不地道,我跟你道歉。不过这次来,我是想和你谈合作做个交易的。”
“地你想抢就抢,交易你想谈就谈,你要脸吗?”周斯京将烟咬在嘴边点燃,换了个坐姿,笑容肆意。
沈易儒瞬间脸都黑了,除了他,沈漾的面色也好不到哪里去。
她什么时候听过别人这么难听地骂自己的父亲,还是当着自己的面,沈易儒做了什么错事她不知情,可他是自己家人,她肯定会生气。
可能这段时间的相处,让她误认为他是一个绅士的人,现在脾气极差的他才是周斯京的真面目。
仿佛察觉到她的视线,周斯京脸上那股戾气敛了敛,垂眼睥睨她,似笑非笑,“看我做什么?不爱听就一边玩去。”
要不是长辈在,她可能真的忍不住怼回去。
沈漾倏然冷脸起身,也没再待下去,走去包厢里的小池塘喂锦鲤了。
看着她像是跟周斯京使小脾气的背影,沈易儒因为两人的互动,陷入了若有所思,很明显和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不一样了,这段时间的相处下来,或许两人的关系稍微亲近了一些。
正好在气氛僵硬的时候,上了几道菜,稍微缓解了凝重的氛围。
沈易儒察言观色地以女儿作为切入口,转了话题:“最近这段时间漾漾在你公司实习,多亏你照顾了阿京。”
第一次听到爸爸这么卑微的语气,可他对面的男人根本不吃这一套。
周斯京指尖捏着烟掸烟灰,手骨劲瘦精悍,轻讽地扯了下唇:“优秀的实习生这么多,她也配我照顾?”
见他态度有软化的趋势,沈易儒趁热打铁地笑着给他倒茶:“漾漾不谙世事容易得罪人,本身就是个麻烦,你能留她已经是很照顾了。”
谁知,周斯京将唇边的烟取下,劣笑:“我倒不是很想留她,要不你把人领走?”
沈易儒的试探失败,他确实对沈漾不感兴趣,他只能讪笑着将话题从沈漾身上转移回了生意上。
这边。
沈漾没听到他们的交谈内容,更不知道他们谈得怎么样,不过从余光看过去,两人的表情似乎不是太顺利。
而她也帮不上爸爸,周斯京不是一个因为小辈在场就口下留情的男人,刚才已经证明了这一点,所以带她来也别无他用。
……
那天的義府宴她也不知道最后爸爸的生意谈成了没有,沈易儒生意上的事也没过多让她知道,她也就没追问。
反正问了也白问,无济于事。
不过沈漾还在卓越实习,没被tຊ沈易儒领走,当然这一茬她并不知情。
虽然爸爸和周斯京看着闹挺不愉快,但她的实习也不可能半途而废,所以沈漾也没有把情绪带到工作上。
每次沈漾都比其他同事晚一个小时下班,走的时候零零散散的办公室几乎没人。
今天傍晚更是只剩两三个女同事,沈漾和她们没什么交集,所以也没打招呼,继续埋头做表格。
没想到对方倒走过来主动和她‘打招呼’。
“你叫沈漾是吧,我是唐熏,之前有同事看到你一个实习生进出总裁办公室,你和周总很熟?”唐熏站在她办公桌旁,摁住了她的鼠标阻止她工作。
沈漾这才从工作中抽离,皱着眉,“不熟,只是去办公室交组长的财务表。”
“是吗,那怎么有人看到林秘书在你进去之后,又买了一件衣服带进去,出来的时候却没了,怎么解释呢?”唐熏抱着胸,挑眉看她。
沈漾的耐心殆尽,移开了她的手,“我为什么要和你解释,我很忙,没其他事我要工作了。”
“嘴可真是硬。”唐熏俯身,轻声问她,“你不解释就是为了坐实流言,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这些实习生来公司的目的,那个陈欢也和你一样,不好好脚踏实地工作,整天想着怎么勾搭男人,好歹陈欢是千金小姐,可是你什么货色?”
沈漾从未提过自己和沈家的关系,因为这是学校安排的实习,是靠她实力争取的,和沈家没关系。
沈漾不说话,抬眼盯着她看,看得人有些毛骨悚然后,才反问:“是不是因为你喜欢周斯京,所以才意淫所有女生是情敌?”
唐熏瞬间有被人揭穿心思的窘迫,她恼羞成怒地反手就给了她一巴掌。
猝不及防的。
沈漾来不及闪躲,脸上瞬间多了一道巴掌印,不过在场的女同事都是站在她这边,没人为她出声抱不平。
唐熏也没有丝毫歉意,反而指着她威胁:“说不定你实习还没结束,组长就要调职推荐我顶替,到时候你的实习报告我会考虑好好写。”
她走后,沈漾漠然盯着她的背影,说不出的意味不明。
……
隔天,沈漾脸上的红印消退了一些,但仔细还能得出来,她拨了些头发垂在脸庞。
除了走近,还是能发现。
不过办公室里的同事基本见惯了这种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陈欢也心知肚明,但她也就看戏,没多嘴。
她的工作量一向很少,平时沈漾在工作时,她在刷剧摸鱼都没人管。
半个月的时间,陈欢也算是摸熟了整个办公室的氛围,所以她打算是时候主动了。
正好眼下有个机会,陈欢关掉网页,去找组长:“这是这周的财务表吧?我来送吧?”
组长将财务表给了她,但是在她接过的时候,抽走了其中一张,意味深长:“是你送,还是沈漾,自己决定。”
陈欢默了一会,然后走回了办公桌,没有犹豫地将财务表给了沈漾:“组长让你送。”说完,就继续开电脑刷剧了。
沈漾停下了手里的工作,盯着那份财务表,她以为组长的刁难以及工作量加倍,都是周斯京授意的,所以如果她如果要继续待这实习,不管对方怎么作妖自己都得照做。
她拿起财务表离开,在进办公室前下意识拨弄了下长发,挡住了右边的红印才走进去的。
办公桌后坐着一个身影,听到动静,撩起眼皮。
“没规没矩了是吧?手断了,还是嘴哑了?”男人修长的手指捏着钢笔,有一搭没一搭地转着,语调轻懒。
语气倒是没有一丝责怪。
沈漾的专注点在挡住脸上,一时忘了敲门,她没什么表情地走过去,放下财务表:“对不起周总,下次我会注意。”
周斯京接过,翻看了一下,“少了一张。”
沈漾明白过来,但很快化险为夷:“刚刚组长交给我的时候,经过陈欢的手,可能漏了一张,我去找。”
不能推责给组长,但陈欢不一样,她也不无辜,财务表是她拿给自己的,肯定是故意为之,那就怪不了她。
周斯京没计较,在她转身要走的时候,他起身,走到她面前忽而凑近,指尖撩起她右脸的长发,低哼一声:“伤得挺有意境啊,谁打的?”
问得出乎意料,沈漾眼睫颤了下,还以为自己遮挡的够好,她冷静地回应:“没事,自己不小心。”
周斯京明显是不信,似笑非笑睨了她眼,“非得左边再整一个对称,才算有事?”
沈漾不想理他,只想扯过自己的头发离开,没想到长发不知道什么时候勾到了他的衣服。
周斯京一下被她扯开了一颗扣子,衬衫半敞露出懒欲的胸膛,他半瞥下的睫漫不经心:“再扯就不礼貌了。”
沈漾呼吸一滞,触电似的松开了手。
两人僵持半天,周斯京才大爷似的抬起手,解着手足无措的小姑娘缠在衬衣纽扣的头发。
可是明显他也不是那么有耐心,没有小心翼翼,只有粗暴,沈漾疼得皱眉,用自认为最温柔的语调和他商议:“可不可以……稍微轻一点?”
但听在周斯京的耳朵里,像是在抱怨他粗鲁一样。
他噙在嘴角的淡笑有种轻肆的戏谑,“被伺候上瘾了是吧,还敢跟我提要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