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回殿下,找不到了……奴婢们正在找……”
颤抖的声音落下,另一头又是半晌沉默。
片刻后,沈元霁薄唇动了动,“什么时候丢的?”
“大约……两个时辰左右……”
“咔吧”
沈元霁大拇指上带着的青玉戒指四分五裂,被他揉在手心里。
沈元霁身上,笼罩着一股阴暗的,近乎死神的气息,让人不敢呼吸,恐惧至极。
两个时辰,他出宫不过才两个时辰!
也就是说,他前脚刚出宫,他们就跑了。
如此精打细算,算得如此精准。
更加可气的是,他没有料到那人是谢归舟,硬是将他们放在一起同吃同住,简直是荒唐至极,愚蠢无比!
手中的青玉碎片已经化为齑粉,手指继续用力,只有骨节发出的声音咯咯作响。
就算是翻天覆地,他也要把她找回来!
他朝着小院门口大步迈出,所经之地扇起一阵凌冽的阴风,气场强大寒冷刺骨。
东宫书房。
侍卫长蜀天正在一脸严肃地同沈元霁禀报。
“殿下,属下查到早在前几日锦王就将人分成了好几拨,悄悄前往锦州了,眼下锦王府空空荡荡,所有人都去封地了。”
按理来说,谢归舟应该等到十日后再去锦州的,当时谢归舟为了躲避他,悄悄把时间提前了,但就算是提前,也至少应该再过个三四日再出发。
可他居然走得这么早?
假意改成七日后,让他放松警惕,实际上比七日还要早五日。
他之前 ,还真是小看了那个废物。
“可查到他出城了?”
“回殿下,没有。”
沈元霁目光落在窗外的风铃上,眯着眼看着。
定然是他又乔装打扮混了过去。
“追。”
蜀天有些吃惊:“追?从哪个门追,带多少人追?”
现在一切都还不清楚,怎么就直接追了?
“从哪个门追不重要,我们只需去锦州等着便可。带金吾卫。”沈元霁开口。
金吾卫,可是皇城守卫军,眼下归太子掌管。
这支军队十分精悍,有着以一敌十的能力,个个都是精英,让他们追人,是不是有点儿小材大用了?
“殿下三思……”
蜀天话还没说完,就被沈元霁接下来的话打断,“孤南下时收复了许多地方,正好去锦州途经豫州,再带豫州五千精兵前往。”
蜀天:“……”
他张着嘴,说不出话。
他真的有点怀疑,殿下派这么多人,就是为了追两个人?
他怎么感觉有一种攻城略地的意味?
而且再加上殿下刚从皇宫回来,莫不是得了什么密令?
实在是阵仗太大,蜀天不敢多问,只能是退下去乖乖办事。
不到一炷香的时间,便整装待发。
沈元霁一身骑装,骑在马上,身后是数千精悍的金吾卫,直往北城门而去。
马蹄声哒哒哒哒,引人注目。
他气势汹汹,大有要攻城掠地的阵仗。
只是刚到城门口,却被一人给拦了下来。
若是旁人,他怕是不会放在眼里,可拦他之人是黄公公,他只得下马。
“太子殿下,陛下叫您上去说话呢。”
黄公公看了看城墙。
沈元霁略愣一下:“陛下也过来了?”
“陛下知道您调遣了金吾卫,便过来了,说是有些话要与你交代。”
沈元霁移步上了城墙。
城楼上,成帝坐在椅子上,目光落在沈元霁身上,表情威严, 眼底不露情绪。
沈元霁刚走到他面前,他就开口,“此番去,是为了那个女人。”
虽是问句,却是笃定的语气。
“是。”
成帝默了两息,又开口:“帝王当断情绝爱 ,不可为了一个女人如此大动干戈。”
那一头沈元霁没有应声,气息对峙。
没有要妥协的意思。
“你今日若是非要追出去,那朕便将其他人接回来,这太子你也不必当了。”
帝王语气平淡,说话间没有丝毫的人情味。
“若非要追出去呢?”
成帝愣了一下,狠狠瞪了一眼沈元霁。
瞧着是个温和的,却没想到犟得跟一头驴一样。
“冥顽不灵!马上就是秋闱,朕身体抱恙,你是东宫太子,还需主持此事,你这个节骨眼出去,心里还有轻重吗!”
成帝气得大骂。
沈元霁依旧面无表情,淡漠开口:“此去途经豫州,将会带五千兵马前去锦州。”
成帝听闻,脸上表情定住,盯着沈元霁看了好一阵儿。
原来他是这般想的。
倒也算是师出有名。
要是能借此机会,将那些旧部全都收拾了,那他就能彻底心安了。
“半月。”成帝口气软了下来,“半月必须回来。”
至少能够在秋闱揭榜之前赶回来,否则将会耽误殿试。
“是。”沈元霁应声之后,转身就要走,成帝却再次开口,伸手欲拦他,
“那个五千兵马够吗?不若再多带一些。”
“够了,追个人而已。”
成帝收回手,松了一口气。
也对,若是带的人太多了,必然会打草惊蛇,到时候史官那边说不过去,跟天下人也无法交代。
沈元霁常年打仗,用兵如神,五千骑兵,再加上金吾卫,处理一些残余旧部,也足够了。
是他活得太久,心里不安,有点草木皆兵。
沈元霁下城楼时,眼底闪过片刻的讥讽。
自始至终,他说的都是追人,可没说别的。
——
越往北走,越靠近锦州,天气便越凉。
甚至路上还下起来了淅淅沥沥的小雨,雨虽然不大,可连着下了半日,路上也积了许多水坑。
马踩在上面,都有些打滑。
谢归舟与叶青绾一人一骑,选的是近道,一路上未敢耽搁,如今还有小半日就能到锦州了。
本以为沈元霁会派人追上了,可他们这一路上安安静静地,没有遇到任何搜查的人,也没有遇到任何追兵。
“绾绾,等到了锦州,你可得陪着我去打鸟!你不许骂我!不许给我讲那些大道理!”
谢归舟玩笑一般说着。
叶青绾心情也愉悦起来,“我瞧你现在就像是放跑了的风筝,没人能管得了你了。”
两人正骑马谈笑,忽然前面来了一个四十来岁带着雨帽的男子,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上前问路,神情瞧着很是焦急,
“二位可知道这安德县怎么走?”
谢归舟挠头想了想,道:“你沿着这条路下去,先往东走二里路,再往西走二里路,到时候就能看到一个桃花村的牌子……”
“多谢大侠。”
话音未落,那人便道谢沿着谢归舟指的路飞快往前走去。
谢归舟愣愣看着那人的背影。
而后缓缓说完自己没说完的话。“那里人多,你去问问……”
“啊不是!我还没说完呢!你别走啊!”
可惜,那人早就拐了个弯,进了丛林里,什么都看不到了。
“媳妇,你瞧着我像是知道路的人吗?”
谢归舟指着自己问。
“瞧着不像,但你刚说的时候,好像自己真的知道一样。”
谢归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