苟栋西和付柯在信川待了将近一周,周五回了淮塘。
临走前,两人去姜知杳学校和她道了个别。
那天邢识有事没来,苟栋西送了姜知杳一份小礼物,又悄悄加了她微信。
“有事方便联系,”他冲姜知杳眨了眨眼,“小姜同学别告诉阿识。”
姜知杳道了声谢:“好。”
苟栋西先在心里默念了几遍“我真善良”,拉着姜知杳说了几句话。
“tຊ阿识话少性格冷,脾气坏,还经常不理人,总之坏毛病一大堆,你别和他一般见识。”
邢识哪里话少,明明嘴很毒的。
姜知杳默默腹诽了句,但还是点了点头。
苟栋西觉得这姑娘特别乖:“听说你们小时候就认识?”
“嗯,他有段时间和我住一起,不过后来很多年没见了。”
“这样啊。”
苟栋西沉默了几秒,不知在想些什么,一会儿突然说:“他以前经常抽烟,生病了也完全不当回事,小姜同学多看着他点儿?”
姜知杳一怔,慢半拍的点了点头。
两人还要赶高铁,说了几句就匆匆走了。
送走苟栋西他们后,姜知杳没回家午休,去舞蹈室练了会儿舞。
或舒缓或急促的音乐中,她动作不停,思绪却不受控制开始飘远。
苟栋西的话她有点儿意外,没想到邢识不仅会抽烟,听刚才话里的意思,之前抽烟的频率好像还不低。
但长大再次遇到邢识以来,她好像只碰到过一次他抽烟,更没见过他生病的样子。
公大的体能训练强度公认的高,课程难度也是公认的大,邢识读的是刑侦专业,平时肯定更累。但他好像一直都没说过什么,训练,实验,上课,甚至还能分心来照顾她。
是不是警校生身体素质都蛮强的?
但小时候的邢识,却是个实打实的病秧子。
–
林桢母子来家里的那年,邢识生病的次数数不胜数。
可能从南方来北方水土不服,也可能是不适应这里的饮食习惯,他动不动就发烧感冒,咳嗽流鼻涕,小毛病几乎没断过,甚至还因为突发急性肠炎,半夜被送去过医院。
他虽然个头比同龄人高,但体质极差,整个人瘦的像细树枝,衣服穿的薄了,能清楚的看到突出的骨头。
某天下暴雨,姜钊一如既往出差在外,林桢也有事不在家,只给班主任打了电话,说晚点来接孩子。
班主任把姜知杳领到邢识教室,说家里有急事,简单交代他们几句就匆忙走了。
姜知杳背着小书包,和邢识一起在校门口等。
但他们从五点等到七点,从傍晚等到天黑,眼见着雨势越来越大,却还是没有等到林桢。
“哥哥,”小知杳拽着邢识的衣角,“我想回家,我有点害怕。”
邢识看了眼倾盆的雨幕,犹豫了一会儿,还是撑开了两人仅有的那把伞。
“走吧,”他牵起姜知杳的手,“我们自己回去。”
雨下的厉害,路上早就聚起了深浅不一的水坑,姜知杳没走几步,就感觉自己的帆布鞋湿了大半。
她刚撅起嘴想说什么,邢识突然把手里的伞递给她,在她面前蹲下身:“上来,我背你。”
姜知杳乖乖趴在邢识背上,在两人头顶撑好伞。
“不行,这样挡视线,”邢识的声音隔着雨幕传来,“伞往后挪点。”
姜知杳依言往后挪了点。
“再挪一点。”
又挪一点。
“再挪。”
“再挪你就打不到了。”
姜知杳不挪了,只努力伸长胳膊把伞举高。
但她再努力,两人到家时还是狼狈一片。
姜知杳被背着还好,但邢识除了背上,其他地方几乎全湿了。
林桢还没回来,邢识快速烧好热水,把姜知杳推进浴室:“去洗澡。”
姜知杳洗完出来后,又被捏着鼻子灌了碗热腾腾的姜汤。
她恢复的很快,只打了几个喷嚏就好差不多了,但当天夜里,邢识却突然发起了高烧。
具体多少度姜知杳不记得了,她只记得那天晚上,这烧来的又凶又急。
姜知杳不会照顾人,也不知道怎么办,只能哭着去敲林桢的房门,让他送哥哥去医院。
但林桢一点也不着急,甚至还因为被吵醒而烦躁。她一边叫车一边训邢识,骂他怎么不在校门口多等一会儿,怎么连自己都照顾不好。
姜知杳不敢插话,只能默默跟着。
那晚邢识的烧翻来覆去,一直持续到凌晨才退。
小知杳趴在病床前,红着眼牵住邢识的手:“哥哥对不起。”
邢识又恢复了往日冷冰冰的语气:“你为什么总是哭。”
“你是不是又烦我了?”
邢识抿着唇不说话。
“你别烦我,”姜知杳使劲抹了把眼泪,“你快睡觉,我给你讲故事听好不好?”
邢识没拒绝,没拒绝就是默认了。
姜知杳挑了个最近刚看的童话故事:“小猪交朋友,这个行吗?”
邢识终于屈尊“嗯”了一声。
姜知杳一边回想,一边开始讲故事。
“小猪高兴的跑回家,猪妈妈问小猪说:小猪为什么这么高兴呢?
小猪说:因为我交到一个新朋友。
猪妈妈说:原来小猪交到新的朋友了,真是一件好事,那你能给妈妈介绍你的新朋友么?
小猪从身后面拿出一个笼子,笼子里正关着一只伤心的小鸟,猪妈妈说:快把小鸟放出来。
小猪不开心的说:可是我想让我的朋友每天陪着我。”
房间里很安静,只有女孩儿软糯清脆的碎碎念。
“猪妈妈安慰小猪说:如果有人把小猪关起来,不让小猪在妈妈的身边小猪会怎么样?
小猪说:那我会非常难过伤心的。
猪妈妈说:小鸟也是这样,你不让它飞回天空和妈妈在一起,它会非常伤心的,你希望你的朋友每天不开心么?
小猪打开笼子,把小鸟送回到了天空。”
小知杳叽里咕噜讲完一篇,再抬头时,发现不知何时,邢识已经抵不住困意睡了过去。男孩儿胸膛上下起伏,眼底的青黑被遮住一些,额头上覆了一层薄薄的汗。
“哥哥快快好,”姜知杳替邢识擦了擦汗,悄悄趴在他耳边,“好了以后,就永远不要再生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