渔村的船厂竣工那天，叶希如站在钢架顶上拧紧最后一颗螺丝 。
海风猎猎，吹得她工装哗啦作响。
底下黑压压一片人头，全村老少仰着脖子看她。
“通电！”
她吼了一嗓子。
闸刀推上去的瞬间，船坞顶棚二十盏钨丝灯“唰”地亮起，照得海湾如同白昼。
渔民们炸了锅。
“通电了，终于通电了！”
李建造挤到最前面，红头巾被风吹跑也不管，跳着脚喊：
“希如姐！县里来电话说港商到码头了！”
码头上停着三艘豪华游艇。
穿西装的男人捂着鼻子躲开鱼腥味，皮鞋踩到烂鱼鳔，差点滑个跟头。
“丢！连个像样码头都没有？怪不得穷！”
他骂骂咧咧抬头，正对上叶希如似笑非笑的脸。
“余老板是吧？”
叶希如伸手。
“当年你在旺角倒腾电视机，出了事，是我找小凤姐帮你平的账。 ”
港商脸色唰地惨白 。
当晚接风宴，叶希如拎着两瓶烧刀子踹开包间门。
几个想压价的港商刚要起身，她“咣当”把合同拍桌上：
“要签就这个价，不签滚蛋。”
有人不服：
“叶小姐，你这价比港岛低三成。”
“啪！”
叶希如摔碎酒瓶，玻璃碴子溅到对方裤腿上：
“港岛是港岛，这里是这里，这里的规矩才是规矩！这笔账我帮你们算过，你们有的赚！”
满桌鸦雀无声。
李建造端着腌蟹进来，看见港商们哆嗦着签合同的场面，噗嗤笑了。
最顽固的是个戴金丝眼镜的。
“叶小姐，你们这连冷藏车都没有，海鲜运到港岛都臭了。”
他推了推眼镜。
“除非……”
叶希如直接带他去了后山。
崭新的冷库嗡嗡作响，穿白大褂的技术员正在调试设备。
眼镜男腿一软扶住墙：
“这、这比九龙仓的还先进……”
“我说过，世界的未来，就在这里！”
叶希如踹了脚压缩机。
“现在你们是第一批吃螃蟹的人，所以各方面都有优待，下一批可就没有你们这么好运了。”
当晚眼镜男喝到吐，抱着许老爹哭：
“大陆兄弟够义气！我们现在就签合同引资办厂！”
事情传到省里，领导连夜赶来。
叶希如正在船厂教徒弟看图纸，忽然听见警笛声。
李建造慌慌张张冲进来：
“希如姐！来了好多小轿车！”
晒场上，白发领导握着叶希如的手直晃：
“叶同志！了不起！因为你，我们这次超额完成指标。”
李建造挤在人群里，眼睛亮得吓人。
他突然想起捞到叶希如那天，赤脚医生说她活不过三天。
现在这女人站在镁光灯下，连省领导都给他递烟。
“捡到宝喽……”
他小声嘀咕，被隔壁王叔听见，笑骂着拧他屁股。
夜深人静，叶希如蹲在码头抽烟。
海对面隐约有灯火，那是港岛的方位。
李建造蹑手蹑脚过来，突然跳到她背上：
“想啥呢？”
“想陈韦天。”
她脱口而出，立刻被小虎牙咬了耳朵。
“嘶――我是想他什么时候会找上门。”
叶希如反手把媳妇搂到怀里。
“那男人疯起来……”
李建造突然掏出一把鱼刀插在木桩上：
“让他来！俺们渔村专治疯子！”
浪花拍岸，叶希如笑得胸腔直震。
上辈子她提着斩刀从尖沙咀杀到铜锣湾，换不来一句真心夸赞。
如今握着老公的手，倒成了人人称道的叶小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