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辞澜看见,那是在人潮拥挤的街道上,街牌都是很显眼的颜色,路旁边还有一个没有水的喷泉,她眼前的一切都是淡淡的烟青色,就好像刚下了一场雨一般。
突然她在人群中看到了何青生,他穿着黑色的大衣,眉眼温柔,手里还抱着一个很可爱的孩子,向她伸手:
“走吧,我和宝宝等你很久了。”
那个孩子长得很可爱,手上下挥动着,奶声奶气的喊她: “妈妈。”
沈辞澜咧开嘴笑了,她走上前,何青生牵着她的手,他们在人潮中穿梭着,一切美好的像一场梦。
突然太阳穴一阵刺痛。
沈辞澜疲倦的睁开眼睛,鼻尖萦绕着消毒水的气味,天花板的白炽灯晃了晃她的眼睛,她的指尖刚动了动,就立马被人握住,一个慌乱的声音说:
“哎呀 ! 你终于醒了! ”
沈辞澜看了很久,眼神才逐渐聚焦,你看,她是不是还在做梦,阿娇怎么可能出现在她的面前。
但是阿娇的眼泪掉在她手背的感觉很真实,沈辞澜恍惚在想,现在好像不是做梦了。
“你吓死我了,真的吓死我了。” 阿娇低下头,用手捂住自己的额头,沈辞澜的手还被她包裹在掌心里,她能感觉到她的额头汗涔涔的。
“你怎么来了。” 沈辞澜开口说话,发现自己的声音很沙哑,像一把锯子。
阿娇没说话,她把脸埋在沈辞澜的掌心,沈辞澜感觉阿娇的泪水渗透了她的指缝,半晌,她才说:
“裴奕珩叫我来的,他说你溺水了,把你救上来以后,明明恢复了心跳,但到了医院就是一直不醒。”
沈辞澜点了点头,在心底想,我一直不醒,是因为做了很好的梦。
她梦到何青生了。
沈辞澜看着阿娇,阿娇脸上全是担惊受怕的神色,紧紧抓着她的手。沈辞澜想伸另一只手去抹掉阿娇的眼泪,却发现另一只手在输液。
她怔怔的看着阿娇,声音沙哑的说: “阿娇,别哭了。”
阿娇抬手抹自己的眼泪,声音哽咽得无法连成一句完整的话,她花了半天时间,才让人知道说的是:
“医生... ...开始还诊断你会成为植物人,吓死我了... ...真的吓死我了。”
“啊,我如果成为植物人了,你别天天来哭,不然到时候我就发芽了。”沈辞澜没脸没皮的笑道。
阿娇本来还在哭,但是听见沈辞澜的话,笑了一下,眼睛红彤彤的看着她,嗔怪的说:
“都这个时候了,你还有心情开玩笑。”
沈辞澜轻轻笑了笑,只觉得胸腔很沉重,感觉她像在床上躺了二十年一样。
“阿娇,对不起,让你担心了。”
阿娇摇摇头,深呼吸了一口气,眼里全是坚毅,半晌,她抬起头,对沈辞澜说: “老子这次死也要把你带走。”
把她带走,沈辞澜眯着眼笑,对阿娇说:
“带到哪里去? ”
“她哪里也不去。” 裴奕珩的声音传来,他站在了门口。
裴奕珩穿着熨烫整齐的西装,金丝眼镜折射出白炽灯的光,就那样平静的看着沈辞澜。
一看见他,沈辞澜就忍不住颤抖了起来,满腔的恨意喷薄而出,想骂他,但是牙关打颤,无意识的流出眼泪。
沈辞澜和裴奕珩对视了一眼,他看见她眼底的害怕,感觉心脏抽疼了几番,轻声说: “沈辞澜,别害怕。”
那一瞬间,沈辞澜看见了他眼里的心疼,以及那波漾般的哀伤。
裴奕珩强硬的带沈辞澜回了家,他想亲她,在嘴唇触及到她脸颊的时候,她伸手狠狠挠了他一下。
她圆睁着眼,轻轻喘着气,气得脸都红了,裴奕珩垂眸看着她,轻轻笑了一下,觉得她这样可真像一只被惹闹了的小猫。
这一挠,她使了很大力气,裴奕珩的脸上出现两条显眼的红痕,他人长得英俊好看,脸上两条红痕反而给他增添了几丝野性。
他低下头,不依不饶的在沈辞澜的脸上亲了一下,看她气鼓鼓的扭过身,不愿再理会他。
这几天她都一直没有说话,夜里,裴奕珩躺在她身侧,他脸上的红痕依旧有些明显,他就顶着这张脸去公司处理事务吗?
沈辞澜问他:“他们问你,你是怎么说的,被猫挠的? ”
“谁敢问? ” 裴奕珩的语气很平淡。
也是。
沈辞澜没有再说话,从医院回来以后,她的精神状态就一直不太好,神色恹恹,什么都吃不下。
于是她的脸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瘦了下去,医生来给她打营养针,看着她满手背的针孔,不禁有些犯难。
裴奕珩是那个叹气叹得最多的,他握住沈辞澜纤细的手腕,眼底全是心疼,低声说:
“你走吧。”
她一瞬间不敢相信她听到了什么,但这,不就是她拿命去搏想要的结果吗?
裴奕珩像是做了什么难过的重大决定一样,垂眸看着她,目光有些深沉,说:
“我放你走,你自由了。”
他把沈辞澜的卡类证件,她私藏的那个手机和与身份有关的资料还给了她。
裴奕珩没有办法了,沈辞澜比什么都重要,看着她一天比一天消瘦的脸庞,他心疼得就像刀绞一样。
他得放她走。
沈辞澜怔怔看着自己失而复得的身份证,恍惚的想,这一切是真的吗? 裴奕珩真的愿意放过她?
为什么,对于有钱人来说,这些事情都跟开玩笑一样,说囚禁就囚禁,说放就放了。
她终于自由了。
第二天,阳光正好,照在裴奕珩的脸庞上,他满脸的不舍看着沈辞澜,手插着兜站在车前,可能下一秒就要反悔。
沈辞澜拿着这些东西,转过身,从开始小步小步的走,到最后大步跑了起来,她跑的很快,就像奔向自己的未来,风声从她耳边呼啸而过。
沈辞澜不安的回头看了一眼,裴奕珩还是站在原地,就那样静静的看着她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