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路均预备今天就把事情给彻底解决了,回到严绒的房子里,陈路均搜寻了一下自己的物品,不多,汇总一下,也就一个大购物袋就可以装齐的程度。
他坐在沙发上,脚边是自己的东西,最后处刑时刻了,严绒心一横,把之前偷拍到穆千屿的照片给他。
陈路均看到,却没什么情绪,只是把照片发到自己手机上,随即删掉严绒手机上的存档,“你找的人也挺有本事的,我办公室分机号都能搞到,还帮你查到了什么?”
陈路均看到穆千屿跟别的男人那样暧昧不清的照片居然也不生气,严绒不吭声。
陈路均说:“不要惹我,对你没好处。”
严绒没底气,“也没什么东西,我没别的意思,我就是想知道穆千屿是什么人,长什么样,做什么工作,她到底哪里比我强?你为什么不离婚?”
哪里比自己强,严绒这话严重出现了对自己身份误判的错觉。
陈路均多的不说,“你老老实实的,我答应给你的不会少。”
严绒跟着他到门口,眼泪瞬间就下来了,泪盈盈的,陈路均给她擦了一下,动作虽轻柔,话里话外却冷情,“别哭了,你的眼泪对我没用。”
陈路均把东西扔进后备箱,重新回去上班。
下午1点刚过,穆千屿刚泡的茶冒着袅袅热气,她坐在阳台上听德彪西。
音响声调很大,琴声悠扬,流水一样自然,她整个人沐浴在日光中,一切都挺好。
手机上陌生号段,紧接着打的,第二遍铃声快响完了,穆千屿才接。
严绒倒也光明磊落,说了姓名,接着说要见穆千屿一面。
穆千屿没什么心思要见她,调侃一句,“我都没想找你,你找我干嘛?”
严绒确实神经短路,她没有任何筹码重要到需要穆千屿会来见她的,严绒在撒谎和威胁间摇摆,穆千屿懒得为难她,“你选地方还是我选?”
严绒立马说:“我选。”
穆千屿等着她说地方,也不知道那边在干嘛,电话里好半天都没声,穆千屿手指敲在小桌上默数。
市中心一家在庭院里的咖啡馆,定价高昂,环境没得挑,回廊幽深,很宁静,这临近深冬的气候,花园里的花草树木颜色还鲜嫩着,园艺这块都不知道花了多少钱维护,这样精心。
严绒比穆千预想象的还年轻些,主动约人的人见到人后胆子反而变小了,穆千屿主动问,“房子看好了?”
严绒被问题惊到了,这她都知道?
穆千屿看人清晰,都不用严绒问话,她说:“陈路均手上钱不多,不足以支撑给你一次性换房子。”
“那也不是你的钱。”严绒说。
穆千屿点头,“知道挺多事的嘛。”
“你声音挺好听的。”穆千屿还能夸她。
严绒说:“你见着我不生气?”
“我为什么要生气?就因为你啊。”
不然嘞,严绒说:“我破坏你家庭。”
还挺有自知之明,穆千屿说:“你又不是第一个。”
严绒从没想过,她之前还有人,穆千屿说:“你也太天真了,你以为你是第一个三儿吗?还真这么以为?你们这些小女孩,总觉得自己特殊,是他生命中的一束光,是他平俗生活外的美丽风景······”
不愧是夫妻,跟陈路均说话一样气人,严绒反驳,“就算我不是第一个又怎么样,我可以做最后一个。”
穆千屿笑,“这更天真了,除非陈路均现在立刻死,你就能成为最后一个了。”
“你!哪有这么咒人的。”
穆千屿说:“要是咒咒就死了,那也太省事了。”
场面比严绒预想的每一种都和平,她就是冲动,冲动完了又手足无措。
穆千屿问她,“找我有什么具体的事情吗?”
严绒说:“你既然知道我,没想采取什么措施?”
穆千屿沿杯壁搅着咖啡,奶泡瞬间被她搅没花样,“男人就是纯有病的物种,管得紧会出事,管得松也会出事,总会出事,有别人就有了,迟早也会厌倦,他现在不是也厌了你吗?所以我需要采取什么措施呢?”
心还真大,严绒问:“为什么不离婚?”
穆千屿反问她,“你喜欢他什么?”
喜欢的点可太多了,“陈路均有风度,有耐心,温柔,善良······”
严绒数到善良时,穆千屿实在忍不住笑出了声,“男人年纪大一些后,都会变得有耐心,不着急能等待了,所以会显得温柔,但不是本性,是因为有了能掌控自己的能力,你觉得是耐心、温柔、风度,实际是他在展现自己控制力的一面,并不是为了取悦别人,也不是爱你的表现,单单只是为了取悦他自己。”
——“至于你说为什么不离婚,他为什么要离婚?验证在你那里的专情一致吗?总会有新人的,一个宽宏大量的原配总比整天拈风吃醋的新妻子要好太多了吧?不要想着占有他,要松弛,若即若离的,他想你了就会去找你,你主动,没用。”
严绒觉得她回答问题驴头不对马嘴,“我是说你为什么不离婚?你为什么不提离婚,不离开他。”
穆千屿思索了一下,“我外头又没人要长相厮守,我离婚干嘛,就这么过着呗,再说,我可是受害者,占据道德高位。”
“那,可是你一点都不幸福啊。”
穆千屿又被她逗笑了,“谁结婚是奔着幸福去的,都是有目的好吗?”
比如为了应付父母,为了生孩子,为了伪装成大多数、做正常人。
这都是什么鬼话,严绒想。
穆千屿说:“婚姻,说白了是为了抗风险,转移责任。单看是个细致的词,开始里头可能有帮助、支持,慢慢的,会是厌倦,会是凑合,唯独幸福不持久包含,你要谈幸福,那可太虚无缥缈了。”
“你也挺虚无缥缈的,你说这些话,我根本不懂到底是什么意思。”严绒说,“你们在家就这么聊天?”
穆千屿没回答这个问题,她说房子,“房子好好看吧,捞个房子傍身也是好的。”
一口把杯子里咖啡饮尽,穆千屿起身准备走了,严绒说:“你要走了?”
“不然嘞,我再约你逛个街?我还得回家做饭呢。”
这一面有什么意义,这女人滑不溜秋的,什么重点都没说。
穆千屿结账,她转头看严绒还坐那里发呆,景好,人美,如果不谈身份的话······穆千屿又走回去,“你会做饭吗?”
严绒不明所以,但是点了头,“会啊。”
穆千屿又笑了。
这女人到底有什么可乐的,严绒要生气了。
穆千屿说:“这样吧,我请你去家里做客,见见陈路均生活的环境,好不好?”
陈路均带走的生活用品,他整理了一下,有的扔了,有的没必要带回家,他就锁在办公室的柜子里,他觉得自己解决了事情,心情好些,下班还专程去花店买了束白玫瑰,新鲜花束,香气却淡,在车厢里一点都不刺鼻,还有些清新的感觉。
钥匙还没打开家门,就能闻到炖排骨的香气,打开门,厨房砂锅里咕嘟咕嘟的鼓泡声都能听到,穆千屿坐在阳台上喝茶,厨房却有餐具碰撞的声音,陈路均寻声看去,严绒系着围裙靠在橱柜边,陈路均捏着花束的手有要能掐死人的力道。
穆千屿起来接花,闻着香气还原地转了个圈,挺开心,她说:“简直是梦tຊ想中的生活,有人收拾做饭,我有闲工夫喝茶,老公回家还买了花,怪不得以前人总喜欢找个小的,主要还是好用,是不是啊,老公。”
饭如果不是严绒做的,陈路均绝对可以肯定,这样的场面,穆千屿肯定会在里面下毒鼠强。
排骨汤里放了山药,没用完,还单独做了个蓝莓山药。
菜心颜色翠绿,只烫了一下,放了生抽和耗油调味。
西芹虾仁,葱炒藕片,菜应该是穆千屿买的,都是她喜欢的。
陈路均一言没发,穆千屿一直在说话,说严绒是她请来做客的,严绒又会做饭,所以就让她做了,反正你也爱吃。
陈路均总觉得她在含沙射影。
严绒坐在他们夫妻俩对面,自己怎么就稀里糊涂的到这一步了?陈路均仿佛要发大火的样子,只穆千屿筷子不停,严绒头都不敢抬。
“你爸在饲料厂上班,合同工,工资一个月5千,你妈在中学食堂上班,工资2千2,你妹妹明年高考,你表姐的老公有个建筑公司,有些规模,算是你们家里混不错的,你得庆幸你是个小地方的,你也很不幸,你是个小地方的。我很庆幸,你的老家没出省。”陈路均说,“我说了,你老老实实的,该你的不少。”
从陈路均开始数出严绒爸妈的工作,严绒的脸刷一下就没血色了。
穆千屿拿筷子敲了一下碗沿,吸引严绒的注意力,“怕什么,说到底他就是个公务员,又不是黑社会,没触手能伸那么长的地方,也不是无法无天的,他敢整你家人,你就举报他呀,上头有领导、有省委,领导治不了还有纪委,你怕什么。”
陈路均深呼吸一口,笑了,“可以,你可以听她的,婚外情,私生活不检点而已,看能处理我到什么地步,也不对,看你能拿出多少证据,或者看你到底能走到哪里。”
“没事,你什么都没有,你怕什么,他妈位置更高,他爸是因公殉职,你以什么什么烈士之子的噱头,你看新媒体渠道会有多少人抢······”穆千屿话头扯在陈家父母那里时,严绒就看到陈路均呈现出她从没见过的复杂脸色,紧接着下一秒他的手就掐在了穆千屿的脖子上。
这种时刻,严绒简直匪夷所思,她看到穆千屿笑着抬高了头,她伸展着那脆弱无比的地方。
可能因为被施压着重力,出声有点艰难,对着陈路均穆千屿依旧在挑衅,“这你就接受不了了?”
围裙还挂在身上,严绒立马抬手去解,“我错了,我马上走,不是,我会消失。”
陈路均没有松手的意思,穆千屿还分神去看严绒,她似乎多一秒都不敢留,着急忙慌拿包找外套,还一边下保证,“我什么都不会做,房子我不要了,我不会找你的,对不起,我错了,我鬼迷心窍,我不是人,我不是个东西······”
呼吸越来越艰难,穆千屿抄起桌上的水杯猛敲陈路均的腕骨,他吃痛间泄了点力道,穆千屿手指从上插进他掌心中,攥住几根手指就是几根,毫不留情狠狠往外一掰,随即起身一脚将陈路均踹翻出去,连人带椅子,动静巨大,严绒吓得“啊”了一声,手都开始抖了,把围裙小心翼翼放回原位,她后缩着,逃命一般冲出去,门被重重关上。
动作之快,带起的风仿佛都旋进了家里,连窗帘都轻轻动了一下。
穆千屿活动了一下脖子,“啧”了一声,“我还指望她给我把碗洗了呢。”
陈路均坐在地上,手指一时难以复位,他也并不急于站起来,“我当你收心,当你是好好过日子了,你给我整这出。”
“你既不避嫌,她知道我,我知道她,那她见我或者我见到她不是早晚的事情吗?”穆千屿居高临下,还是想笑,“她没见过你这一面吧,居然能当我的面夸你温柔、善良,你沾边吗?”
家里餐桌用的桌布,陈路均不用掀桌子,他直接把桌布抽了,汤汤水水,汤匙碗筷,稀里哗啦摔到地板上,有些碎瓷片和热菜都迸溅到两个人的身上。
穆千屿无所谓,她视线透过窗往外看。
陈路均走开去换了衣服,他也摔门而出。
过了一会,穆千屿抖掉身上的残渣,蹬下拖鞋,腿上有被碎盘子划出的口子,伤口不大,她去卫生间冲洗,一抬头看到脖子上的掐痕,指印清晰,顿时她觉得自己那脚踹轻了。
收拾满地狼藉,垃圾要分类,剩饭算厨余垃圾,碎掉的餐具和脏桌布是其他垃圾,分袋装好,清扫完,洗了簸箕和扫帚,桌椅上有些油渍,热肥皂水泡毛巾,整个擦一遍。
恢复整洁,找了张新桌布铺上,穆千屿换了件高领毛衣,带好垃圾,出门喝酒去了。
坐上车,打开音乐,她跟着旋律晃动了几下身体,轻轻跟上节奏,哼了几声,不过又嗓子疼,于是她收了声。
买了满满当当一大盒炸鸡,她去了常去的居酒屋喝酒,熟客,老板也不介意她外带饮食进来,她享受放松愉悦的环境,倍感轻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