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宋慈
简介:大叫大嚷,歇斯底里,任凭老妇怎么安慰都止不住,老妇回头对沈岳道:“他怕的不是被你们抓,他怕的就是听到七星山这三个字。沈岳自知失言,便向老妇道了歉,他心上也明白了,以许伯渔目前的状态,问什么都是白费劲,根本没法谈下去的。想到这儿,沈岳便向老妇提出告辞,带着手下差役,返回衙门去了。回去将许伯渔家的见
屠清一口气说完,便再次把头低下了,陈南阳问:“你再好好想想,看有什么须要补充的。至于方才所说,本官自会核实。”
屠清想了想,道:“小的句句属实,不怕核实。说到须要补充的地方嘛,小的想说这具无头尸好像是干尸。”
“干尸?”
“对,虽然尸身穿着衣服,但双手是露着的,还有那断颈上的肉,都被我看到了,这不像是正常的肉,倒像是过年时挂在房梁上的腊肉。”
“好的,本官知道了,”陈南阳点点头,又问李文卿,刘雄二人,道:“你们俩有什么异议没有?”
二人齐声答:“没有异议。”
于是陈南阳先令屠清在供状上签字画押,接着,也让李文卿和刘雄二人,在屠清名字后面按押了手印,签了名,这才将他们带下去了。
然而屠清的供述只是一面之词,故仍须将许伯渔找来对证,沈岳主动请缨,表示愿意亲往许家村一趟,陈南阳当然同意了。
沈岳叫上几个司理院的差役,又带了县衙一个差役作向导,赶赴许家村。
七星山是位于县城的南边,许家村又在七星山的东北向,与县城中心挺近。因此,村民们的生活都还宽裕。农忙时,他们在地里劳作,非农忙季,他们又可进城务工,收入的来源颇为丰富,村民们大都衣食无忧,所住的房子也是干净,整齐,有的还不乏雅致,唯独许伯渔家,低矮,老旧,与左右四邻一比,自然相形见绌了。
打听到了许伯渔家的所在之后,沈后便敲起门来,一面敲,一面喊:“家里有人吗,许伯渔在家吗?”
然而这样敲打喊叫了半天,屋里也没有丝毫动静,最后倒把一个邻居大爷给喊出来了。
“你们是什么人?衙门来的吗?”大爷问。
沈岳道:“我们是司理院的人,想找许伯渔问几句话。”
大爷挠了挠头顶,表情有些为难:“这样啊。不过伯渔他估计没法配合你们了。这人已经废了。”
沈岳道:“废了?这是什么意思?”
大爷道:“就是疯了,病了,不正常了。”
沈岳惊奇道:“这是怎么回事?好端端的大活人怎么会变成这样呢?”
大爷走近几步,压低声音道:“听说这小子进了七星山上的那个厉鬼洞,出来人就不好了。”
沈岳道:“那他人呢?既然已经废了,怎么还能在外面跑呢?”
大爷道:“谁告诉你他在外面跑了,日夜躺在床上呢。现在啊,他们这家算是我们村最惨的了,本来许伯渔的爹妈都是病人,老爹还瘫了,不能做活。老妈是药罐子,就别提了。许伯渔的老婆也早就跑了,留下一个十来岁的小孩,现在许伯渔年轻轻的又躺床上了,吃饭都得靠他生病的老妈伺候,本来最病弱的老妈,反而成这家的梁柱了。能不惨吗?”
沈岳道:“可我刚才敲了半天,喊了半天,屋里也没动静啊。”
大爷道:“正常,谁敲都不开,谁喊都没反应,痴呆了一样。听郎中讲啊,说是吓破了胆,伤神了,我跟你说啊,去过七星山厉鬼洞的人,好像都这样,这地方邪性啊。”
沈岳道:“那该怎么进门呢,翻窗进去行吗?”
大爷道:“进不去,窗户也上拴了。你得先去他爹妈住的地方,跟他们去说,然后趁他老娘给他送饭之时,顺道进去。”
沈岳道:“许伯渔是跟他爹妈分开住的?”
大爷道:“没错。都是老房子,祖上留下的。”
沈岳道:“不知他爹妈家住哪儿?”
大爷用手往前面一指,道:“沿着这条路,往前走大约两百步,看到一个院子,两间矮房,院里种着些青菜,大蒜的就是。”
沈岳拱手谢过大爷,便带人往前走去。
行了不到两百步,果见一破败的院子,里面种着些青菜,大蒜,小葱之类,一个十来岁大的孩子,满脸泥污,在院中戏耍着一只爬虫。
院门没关,沈岳便直接进去问孩子道:“这是许伯渔家吗?”
孩子抬眼看着沈岳,懵懂地点了点头,没有说话,看着瘦弱而胆小。
沈岳又道:“你是许伯渔的儿子是吧,你奶奶在家吗?”
沈岳问完,不等孩子回答,屋内有人喊道:“谁呀,我在家。”说罢,一面容憔悴的老妇人,便开门走了出来。
“你们是谁啊?衙门来的?”老妇人问。
沈岳道:“我们是司理院的人,想找许伯渔问几句话。”
老妇人道:“为什么事?伯渔他犯了什么案子了?”
沈岳道:“没有,就是问几句话而已,没什么大事,本来是不该叨扰您的,但伯渔不开门,我们进不去,所以只好来找您了。”
老妇人道:“我知道了,你们等会儿,我刚在屋里做饭,正准备给他送去。”
说完,老妇又兀自转身,进到屋里去了。未几,又从屋里出来,手中则多了一个托盘,上面放着一碗饭,两碟咸菜。
沈岳心中竟涌起一股心酸,但并没有说话,只是默默跟着老妇往前去了。
到了许伯渔所住的屋外,老妇朝里喊道:“渔啊,快些起来,把门打开,吃饭了。”
过了一会儿,屋里发出一些响动,随后“哐啷”一声,门拴拨开了,从门缝里挤出一颗蓬头垢面的脑袋来,眼睛往沈岳身上瞟了一下,那目光之中,充满了惊恐。
“你们随我来吧。”老妇冲沈岳说道,自己便先进去了。
为防打扰,沈岳让司理院的人全站在院中,自己只带了一个差役进去了。
看见沈岳他们也来了,许伯渔竟然连饭都不吃了,仍然爬到床上,脸朝里躺着,就再也不动了,任他老娘怎么说都没反应了。
老妇一脸愧意,道:“自从去了七星山,进了厉鬼洞,就一直这样了。”说着,便从混浊的眼睛中,流出两道热泪来。
沈岳道:“去请一个高明的郎中来看看吧,应该看得好的。”
老妇道:“像我们这样的人家,哪请得起高明的郎中,请来了,药也买不起,我自己的病,都是硬撑着的。”
沈岳不知如何作答,只从袖中掏出些碎银,放在了桌上。老妇道:“这怎么行呢,这不行,你快拿走。”
沈岳道:“您收下吧,也没多少钱,不要觉得为难。”
老妇于是便将银子收了,没有再说什么。沈岳则走到床边,看着许伯渔道:“我们不是来抓你的,你不用怕,我们只是想带你到县衙问几句有关七星山的话。”
沈岳的话刚一说完,不料刚刚还静静躺着的许伯渔,竟浑身战栗起来,一面惊叫道:“无头鬼来了,无头鬼来了。”
大叫大嚷,歇斯底里,任凭老妇怎么安慰都止不住,老妇回头对沈岳道:“他怕的不是被你们抓,他怕的就是听到七星山这三个字。”
沈岳自知失言,便向老妇道了歉,他心上也明白了,以许伯渔目前的状态,问什么都是白费劲,根本没法谈下去的。
想到这儿,沈岳便向老妇提出告辞,带着手下差役,返回衙门去了。
回去将许伯渔家的见闻都跟陈南阳说了,陈南阳摇了摇头,道:“那没办法了,从长计议吧,你先下去吃饭,吃完饭时,郭东轩所画的念空像应该也可以画好了。然后你再带着画稿,上黑螺山,去见宋大人,顺便把‘七星山无头尸案’跟宋大人说了,让宋大人来定夺。”
沈岳道了声“是”,便先带人将饭吃了。此时,郭东轩也已经将念空的人像画出,沈岳看过之后,又叫来县里的差役,让他们看了,并问他们像不像念空法师?这些人无不交口称赞,说郭东轩画得好,简直跟真人一样。
至于第二张画作,也就是去掉tຊ老年妆后的念空像,众人则不置可否,不过这也难怪,毕竟这些人中,谁也没见过真实的念空。
总得来说,沈岳对于这两幅画作是满意的,陈南阳也是如此,都没有话说,沈岳也就带着司理院的人,上黑螺山去了。